落星潭3——生辰

落星潭的石桌边，润玉正小酌一杯，是他让酒仙酿的菊花酒。菊花是花中君子，邝露倒觉得，较之昙花，菊花与他特别相衬。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满城菊花香气浓郁、直冲云天、气势非凡，沁人心脾、芳贯广宇、无所不至，锐意进取。摧旧更新、主宰一切、气魄恢宏、刚劲雄迈、不同凡响。那身披甲胄、手擎长剑、气冲云霄的千古英雄，更像是他的真实写照。

自上次天魔大战，天界元气大伤。休养生息多年，他夙兴夜寐，如今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六界日益太平。她勤修历法，不违农时，风调雨顺，人界亦年年丰收，欣欣向荣。

此刻他“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虽依然清冷孤寂，却也悠然自得，颇有“浮生偷得半日闲”之感。邝露趁机开口说，“陛下，邝露想告假三日，还望陛下恩准！”

润玉问，“何事？”

“陛下赐予邝露玄洲仙境多年，我未曾亲临，想过去看看。再者，过两日是邝露五千岁生辰，想和父亲团聚一番！”邝露说。

润玉隐隐想起，近来有风传，太巳仙人欲为邝露大肆操办她的寿宴。本来，五千岁也是大寿辰。其用意，润玉自然心知肚明。

当年，他曾允诺太巳，待他大婚后，就为邝露指一门最好的婚事。当然，他的大婚没有成，给邝露的指婚也无从说起。她就这么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被他耽误了下来。

邝露无所谓，太巳却等不了。明里暗里总给她安排各种相亲，其中她每年的生辰宴便是重中之重。太巳从来不邀请他，他自然也知道为何。所以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她的寿宴，可实际上他每年都见证了她的寿宴。

虽然只是个家宴，太巳也会邀请相熟的仙友，共同为她庆生。毫无疑问，她在太巳府绝对是最受宠的。而她在太巳身边，自然而然流露的小女儿娇态，是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展示，亦是他每年都看不厌的。

他总是隐身在一侧，顺便观察太巳还邀请了哪些所谓的青年才俊。他讨厌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觊觎他的珍宝。他的仙子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而那些人怎么配得上？

于是他总是在事后，优待那些人，暗中将其调得山高路远，或者为他们另行指婚。他们得了好处，亦不会再纠缠她。如此数百年，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以，这次他也没什么危机感，淡淡地说，“准！五千岁，是该好好庆祝。恭祝你生辰快乐！”语气真诚慎重。他也早早为她准备了贺礼，届时会差仙侍送给她。这次是一套仙裙，与他身上的常服，用的是同款材质，低调不失华丽。

“母难之日，有何可庆祝的？”邝露突然怔怔落下泪来。有这么一刻，她好想念母亲。她想告诉母亲，她是如何长大的，有无可共进退的知己，她内心的自卑和怯弱，她不具备坦然被爱的能力，但她生辰便是母亲忌日，她从来都没有母亲，只能守口如瓶。眼前人是心上人，她却不是他的意中人。凡此种种，她无人可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