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埋

高考之后的火锅局，他们似乎要把对方看穿了。

严浩翔终于又真切的看到了那双令他共情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他，眼里不自觉的被泪水漫住，于是借口闷热，逃到外面。当落下来的玻璃珠子被晚风吹干之后，马嘉祺来了，坐在他身旁，还是一成不变的，听不出任何语调的，

“阿严，到了。”

于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思念又再一次在马嘉祺身上释放，毫无保留。

“阿严很棒，就算再想也没来找哥哥。”马嘉祺揉着熟悉的，毛躁的头，安慰着。

他们再一次在江边相遇，江的对岸灯火通明，而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融为一体，享受着偷来的任性，宣泄着抑制的本性。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他们所能控制的事情太少了，未来，意外，所有的变数都在嘲笑他们的天真和脆弱不堪的真挚情感。所以，他们所有生活的空余都在想他们爱的人。

严浩翔之前对镜头没有太多概念，因为它已经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忙碌的工作和昼夜颠倒的作息让他一度分不清台前和幕后，于是他只能舍弃掉带着痞气的男高中生，拿着玫瑰，穿上西装，对着镜头说爱你。

但是他现在懂了，生活和工作不可能混为一谈，因为有些东西是脏的，见不得光的，是不可能记录在镜头里的。他大概永远不会觉得脏的是这种关系，

但是无所谓了，偷偷相爱吧，在梦里也好，爱我就好。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自由的。

许久未见，让严浩翔盯着马嘉祺的侧脸入了迷，眼睛被风吹的颤动，手揽在长椅的靠背上，嘴咂巴着，脚上打着拍子。

“哥哥好看吗？”马嘉祺没回头，任由他看着，嘴角扬起笑意。

他太知道怎么样设置陷阱了，还是让人心甘情愿的跳下去，有梯子也不上来的那种。

“好看。”直球小狮子从不避讳。

晚上请了假，本以为会发生什么的两个人就这样坐到了天亮，在同一个地方，看了日落，和日出。

普鲁斯特效应：“只要闻到曾经闻到的气味，就会开始当时的回忆。”

所以我以后每个夏天的傍晚，都在想你，完全不需要任何努力尝试，一瞬间就好像穿越到了从前的某时某地，成为了这时的我。

即使是尘封已久的，即使他们都会遗忘。

但终归会有痕迹，终归会有他们相爱的证据。

见不得光的话，就躲在暗处吧，作寒崖料峭中不知名的花，作雨林沼泽里微小的种子，像隐藏另一个自己一样，隐藏这份爱意吧，埋在六尺之下。

严浩翔倔强得很，从不承认自己后悔做过什么，“那叫遗憾。”他装成大人的样子。

遗憾坚持和父亲作对，遗憾左手受了伤，遗憾咄咄逼人的胜负欲。

看着江面的波光，严浩翔恍惚看到了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上摞着成打的练习册，在课间的喧嚣和吵闹声中倒头就睡。

那才是遗憾，他看着马嘉祺，现在的所有，都是失而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