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相思，今夜是人间的中秋节，你便告诉成羽上仙你想去看一看人间，想来他不会反对的。届时你便带长意离开，我来拖住成羽上仙。”纪云禾将自己的计划细细说给相思听。

相思闻言，随即反对道：“不行！成羽上仙是仙师的得意弟子，他的修为很是高深。你若是留下来拖延时间，一旦我和长意走了，届时不仅你和洛洛他们都会出事，整个万花谷都不能幸免。”她握住纪云禾的手，“要走我们一起走。”她看着纪云禾的眼睛，“云禾，你说过你想逃离这一切的，你要自由。我们一起走，一起去追寻你要的自由。无论是哪里都好，只要我们在一起。”

纪云禾看了她半晌，反握住相思的手：“相思，你知道的。我身上的寒霜未解，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得不到真正的自由。但你和我不一样，你已经不再为寒霜之毒而制约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追寻过去，那么，我祝福你和长意。”她笑了笑，“我不得不承认，从前我也存了利用你赢得训鲛的意思。我的心不诚，一直觉得对你有愧疚。如今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我真的很高兴。”她定定地看着相思，眼中有泪珠落下，“相思，无论是回东海，还是隐居，都好。只要你和长意能幸福，无论我做了什么，也都是值得的。”

相思动容，伸手和纪云禾相拥：“谢谢你，云禾。”灵力在掌心凝聚，她猝不及防地将纪云禾打晕放在床上。看着她的面容，相思叹息一声，“云禾，我虽然想让长意得到自由，却也不能让你和万花谷都为我的妄念葬身。”

她最后看了纪云禾一眼，转身走出去——她并非蠢人。虽然不再记得那些记忆，但是种种蛛丝马迹都足以让她察觉到她的从前。天仙与地仙不得相恋，也许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汝凝。

你已经醉的太久了，该醒了。

风吹起她的衣角，相思和长意并肩坐在悬崖边上，看着人间大街小巷中一点一点亮起的灯光。长意偏头看向她：“我看书上说，在中秋这一日，凡间会有祈愿灯升起，上达天听，以求阖家团圆、百岁无忧。”

相思的笑容有些哀伤，她垂着眸，听着耳边传来的凡人的一个个心愿：“凡人有难，尚可求神拜佛。可我们生而为仙，若有难以达成的心愿，又该向谁祈求呢？”

长意伸手，将捞月珠捧在手心。婴儿手掌大小的捞月珠中，倒映着一轮皎洁的圆月。相思不禁伸手去碰了碰，仿佛真的将夜空中的月亮握入了掌心。

长意的掌心合拢，将相思的手连同捞月珠一道握住，他的眸子里仿佛也倒映着一轮明月：“无论你有何所求，我皆会为你达成。此誓，天地共鉴。”

“那，若是我……要你走呢？”相思看着手中的明月，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愿让长意看见，再度抬头时，只剩下了一片清冷，仿若天上的明月坠落了凡尘。

捞月珠落地，在长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四分五裂。月亮破碎，碾成粉末，一如长意的心。

“为什么？”他这样问。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相思退后两步，对上长意那双忧伤的眸子，胸口的鲛珠不断地传来撕扯的痛楚，那是在长意在心痛。可是她又如何不痛呢？

但她早已深陷天庭，危机四伏，四面楚歌。她在其中挣扎而不得脱，是因为责任。她有着自己不可逃脱的责任。但长意与她不一样。鲛人生性向往自由，长意不应该与她一起被束缚住。

“天仙与地仙不可相恋。天规如此，仅凭你我之力，如何能与天仙一族抗衡？”相思装作害怕的样子，“我不愿与你逃亡漂泊，我只想安定下来。”她泪眼朦胧，看着长意，唤他，“长意，看在我曾经给你上药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与你，是不会有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