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四

从长意的马车中退出来，相思忧心忡忡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神情恍惚。纪云禾落座在她身侧，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在为长意担心？”

相思点了点头，她伸手扯过一朵野花，拨弄着花瓣，神色凝重：“马上就要到鹿台山了。顺德仙姬性情暴戾，手段残忍。长意的性子又最是倔强。我如何能放心将长意独自留在鹿台山？届时有仙师坐镇仙师府，以长意的灵力，想要逃走，无疑是痴人说梦。仙师灵力深厚，纵横四海八荒，就算加上我们，也一样不是他的对手。”她沉默半晌，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转头对着纪云禾吐口而出，“云禾，我想放他走！”

“那就放他走。”纪云禾和她同时说出这句话。见相思一怔，她伸手摸摸她的头，笑得温柔，“我纪云禾最是讲义气不过，还最爱逞英雄。你和长意皆是我的朋友，既然朋友有难，我纪云禾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她捏了捏相思的后脖颈，“既然你想放长意离开，那我们便一起送他走。无论有何后果，我们皆一起承担。”

“还有我！”洛锦桑突然伸出手，一只手拦住一个人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道，“我也是你们的朋友，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不叫上我一起呢？”她挤在相思和纪云禾中间，“我们南海百幻蝶的鳞粉，谁也无法抵抗。有我在，你们定是如虎添翼！”

“云禾，洛洛，谢谢你们。”相思感动，对着她们笑起来，“有你们在我身边，真好。”

“那当然。我洛洛可是最讲义气的，顶多就是比云禾差一点而已。”洛锦桑凑近相思，本是想要蹭一蹭，却猛然顿住了动作。在纪云禾疑问的目光中，她伸手撩开了相思的长发，惊讶地叫了一声，“相思！你的！你的寒霜！寒霜消失了诶！”

纪云禾凑上前去看，寒霜花印记真的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火焰状的印记。她伸手碰了碰，高温炽热，险些将她灼伤：“这是什么？像是一团火焰。”

纪云禾皱眉，看着相思的脖颈，低声喃喃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印记……”她猛然回神，翻出了从万花谷中带出来的《广物集》，一连翻找了几百页，最后终于在倒数第二页发现了记载——

她轻声念道：“小徒长成，随我游历四海八荒，云游至岱屿，见得一小童，垂髫稚龄，于岱屿之上引天火渡劫。天火炽热，焚尽万物，岱屿之上，方圆百里之内，寸草不生，唯有她安然无恙，连衣摆都不曾被灼伤半分。金光近前，有仙家上前作揖行礼，口称‘仙姬’。那女童的颈后，火焰印记耀眼夺目。我行走四海八荒多年，曾无意中听闻，天帝帝俊一脉，承九天灵气而生，善用火，护身法器九天圣火可镇压一切高温与寒气。拥有此等法器者，便有火焰印记刻于颈后。我私自揣度，那女童，或许便是旁人口中继任天庭之主的天帝次女，庆成仙姬。”

念罢，纪云禾不由得目光复杂，她看向相思，忽然问她：“相思。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出现在西山之上，修为折损大半，记忆全然失去——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只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