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六

“相思！”纪云禾醒来之后，匆匆赶来，“长意呢？”

相思合上双眼，释然道：“他走了。”

纪云禾惊讶了一瞬，随即便要开口说话，却听空中突传来一声怒斥：“大胆！”

红衣落地，满身的珠宝玉器，华贵无比，正是顺德仙姬：“胆敢私自放走本宫的东西，你们是想死吗？”

相思一力将纪云禾挡在身后：“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云禾无关。仙姬若要怪罪，怪罪我一人便是，请勿牵连无辜。”

“此事我亦知情，甚至有意放鲛人离开，若是仙姬要责罚，纪云禾愿与相思同罪。”纪云禾却看向相思，伸手牵住她的手，认真道，“你不让我掺和进来，可我纪云禾这个人，偏偏一身反骨，你越不让我做的事情，我便越要做。说好了共进退的，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人。”

“好啊，当真是情深义重。”顺德仙姬冷笑一声，怒视着相思，“本见你有些福分，能与我妹妹有几分相似。却不想，如此不知死活，竟敢与本宫作对。既然如此，便莫怪本宫饶不得你了！”她大喝一声，“姬成羽！将她们拿下！”

纪云禾挡在相思身前，对着顺德轻蔑一笑：“仙姬仗着仙师之势，想要事事顺心，逼迫四海八荒低头。可我纪云禾的存在，偏偏就是要向你证明——这世间并非所有的事情皆能尽如你意！”灵力暴涨，九条狐尾破体而出，卿舒百年来让渡的灵力，终是让纪云禾的身体产生了异变。

“放箭！给本宫放箭！”气急败坏的顺德仙姬看着东倒西歪躺了一地的仙师府弟子，气急败坏道，“本宫要她跪下来！让她给本宫跪下来！”

满天的金箭之中，顺德仙姬怒极的面容映入相思的眼帘，她头痛剧烈。似乎有千万柄刀剑在砍着她的脑子，要撬开她的头。她不禁弯下腰，倒在地上，终是蜷缩成一团，苦苦挣扎在那些前尘往事之中。

——“妹妹，你喜欢什么，姐姐便给你什么。这四海八荒之中，妹妹想要什么得不到？既然妹妹如此好奇鲛人如何落泪成珠，姐姐来日一定为你捉一只来，日日供你观赏。”

“妹妹，汝钧少年老成，如今是越发无趣了，幸好有你和师父陪着我。这漫漫时光，我要一直与妹妹在一起。”

“妹妹，在姐姐眼中，你从不是什么天庭之主，你不过是我的妹妹。姐姐要看着你，嫁给这四海八荒之中，最好的男儿。”

……

“妹妹，你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来与我争抢？”

“妹妹，你生来便什么都有。父帝的看重、母后的宠爱，弟弟的敬重，你什么也不缺。天仙一族视你为明主，将你捧上高高的帝位；地仙一族亦久闻你的名字，说你将是九天之上最仁慈的君主——你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和我争抢师父的宠爱？为什么！”

“师父是我的！谁也不能将他从我身边抢走！”

“妹妹，做仙也不能做得太贪心。你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你该知足了。”

“妹妹，不要害怕，姐姐会护着你的。只要你一直听话，姐姐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妹妹……”

“妹妹……”

“妹妹……”

一切的一切定格在这一瞬间，那身红衣终于凑到了她的面前。美人如花，集世间所有的色彩于一身，渐渐与眼前这个色厉内荏的被纪云禾逼着不断后退的顺德仙姬重合在一起。

“仙非仙，狐非狐，有趣。”翩然而至的仙师宁清救下即将被妖化的纪云禾杀死的顺德仙姬，“你究竟是何物？”

凌厉的仙术破空而出，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纪云禾伸手要去挡，却见铺天盖地的火焰腾起，升起一面屏障，将她牢牢护住。倏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只听得耳边有谁在说话，嗓音轻柔宛若自云端传来渺渺仙音：“不拘是何物，皆受本宫珍视爱重。”

面纱骤然被风吹落，留仙裙上的丝绦飘起，与身后的发带缠绕在一起，身后似有月轮凌空，皎洁明亮，熠熠生辉。

她自云间垂眸，目光落于宁清身上：“一别多日，师父别来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