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顺德仙姬匆匆前来，却又很快离去。相思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因为她的容貌而变了脸色，但顺德仙姬走了，对于长意来说，总归是一件好事。

坐在思过窟里，长意百无聊赖地翻着洛锦桑友情提供的话本子，不住地用余光偷偷瞟着一旁的相思。

相思的神色十分犹豫。她曾有无数次想要对长意坦白一切，但看着他那双不谙世事的眸子，想着纪云禾身上未解的寒霜，终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长意以真心待她，若她不能回只以同样的真心，她又有何面目面对长意？

将相思所有的犹豫和纠结看在眼中，长意不动声色地靠近她：“相思，你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抿了抿唇，相思踌躇半晌，对上他的眸子，问道：“长意，若我欺骗了你，我接近你皆是另有所图……”她有些胆怯，却不知自己为何害怕，“你待如何？”

“若我全然无知，那才算作欺骗。”长意定定地看着她，他眼中炽热的情意似乎能将她烫伤。身子前倾，在相思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长意轻轻含住了她的唇瓣。冰蓝色的光芒萦绕在周身，最终落于相思的胸口。

长意与她分开几许，手指轻轻指了指相思的胸口。他有时看起来实在懵懂，有时却又十分睿智。此刻，他在相思怔住的目光中，执起了她的双手：“我救了顺德仙姬，却反被她囚住。虽身于思过窟中，却也并非你以为的那般全然无知——顺德所求有三，一为鲛珠，二为鲛尾，三为我不再归海。”

“而要做到这三点，其实很简单。若你开口，无论鲛珠、鲛尾，还是留于岸上，此生再不回东海，我都会答允。”他看着相思的目光很沉重，又带着些许的怀念。

“鲛珠是鲛族最珍贵的东西，不能轻易相赠。若赠与他人，便是鲛族最深切的情意，决不收回，此生亦决不相负。”他将他的一腔真心剖开，呈现在相思面前，只等着她点头应下他这颗从百年前起便为她魂牵梦萦的心，“如此，你可能明白我的心意？”

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她是谁。

东海之上，瀛洲岛上，她一袭白裳，日夜守着那菩提树中温养着的弟弟。少年理政，宽和之名远播四海八荒，是九天之上最仁慈的君主。

他知道，她是汝凝，是天帝次女，是天君之姐，是天仙之首，她是仙姬庆成。

他知道，天规早有言，天仙不得与地仙相恋。

他更知道，无论有多少深情与真心，这也终究只能是他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庆成仙姬照例是九天之主，天仙之首，而他也依旧是东海之中，只敢日日躲在礁石之后偷看的，念了她百年的小鲛人。

纪云禾和雪三月打碎的情人鉴碎片曾被相思偷偷藏了一块起来。

当她眼见两滴血液流动至中心，最后融合的时候。她才终于不得不承认——鲛珠入体，情根难拔。

世间再多纷繁，也抵不过心上人的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