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海棠

沈九和洛冰河那段感情的转折起点，来自于一名少妇

“吱呀——”

水牢的门打开

沈九习以为常，但这次来的人，不是洛冰河，而是秋海棠

沈九用仅余的眼睛看着她，舌头被拔去，连口都开不了

话说任何人看见人棍的样子都会被吓一跳吧，何况是沈九印象中弱不禁风的秋海棠

秋海棠看见沈九如今狼狈……不，已经是用凄惨都不足以形容沈九如今的模样了

缄默许久，秋海棠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小九，我来看你。”

秋海棠没等到沈九的回应，她也不在乎，自顾自说着:“你应该很恨我吧？”

“我也一样。”

“我恨你，我该恨你的。”

恨他毫不留情地杀了秋府上下，恨他杀了对自己最好的哥哥，恨他薄情寡义，为了虚无缥缈的修仙之路将自己抛弃……

她该恨的，不是吗？

可为什么，如今一点也恨不起来了

“小九，你当年屠尽秋家满门，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秋海棠依旧记得，那个少年逆来顺受，听话懂事，她以前真的——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直到现在，她已经无力去承担这份喜欢了，她和沈九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隔着秋府上上下下数十条人命

她承受不起

少女怀春，总是温柔而小心，只有秋海棠，喜欢与不喜欢都摆着脸上，张扬又热烈

秋海棠不记得这些浑浑噩噩的年岁有多么难挨，没了秋府庇护，她一个身无长处，养尊处优的小姐，十多年间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她当时的念头就是要找到沈九，无数次夜不能寐，秋海棠脑子全是沈九，没当秋海棠撑不下去，只要想到沈九，她又会撑着一口气，只是为了找到他

被鲜血掩埋的爱意，以及不甘沉沦的仇恨，塑成了四派联审时的秋海棠

在韶华寺得知沈九银铛入狱，秋海棠疯狂的笑着，一边笑一边哭，最后哭到晕厥

她成了洛冰河后宫的一份子，没有家室，没事宠爱，透明人一般，算是后宫中的一个摆设

她从小看尽世态炎凉，对趋炎附势并无太多感想，只是疑惑为什么一时冲动跟了洛冰河

洛冰河的确优秀，实力，容貌都举世无双，但秋海棠心底，隐隐是看不上他的

至于为什么，秋海棠也说不清楚

沈九没有反应，他只是看着秋海棠，似乎在等秋海棠的下文

“小九，哥哥那些年，对你，当是不好的吧？”

岂止是不好，每一天都如同生活在地狱中，沈九对秋剪罗的恨意，像是一点一点积攒起来，能够腐蚀人血肉的毒药

秋海棠明白，沈九不会给自己答复，她笑了笑，有些凄凉:“君上有时候和你一样，很让人生气，也很可怜。他连自己究竟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午夜梦回，辗转反侧之间，全都是沈九幼年时血肉模糊的伤口，无助而绝望的捂着嘴，尽量不泄出一丝呻吟；接着，就是秋剪罗残忍的笑脸，他指使着自己身边的小厮，对着沈九拳打脚踢

秋海棠不敢想，如果沈九在秋府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那她又害得沈九跌下神坛，被洛冰河活生生折磨了数十年，她欠沈九，该如何还清？

她在洛冰河后宫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来看沈九，不知为何，她没有勇气来见他

而见到人了，才知那远比从旁人口中诉说得知，要凄凉得多，秋海棠的心在下沉，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做错事了

她只是要沈九和她一样颠沛流离，她不想看见风光霁月的沈清秋，也不是想看见一个残缺破败如风中残烛的沈九

她错的离谱

“小九，你知道吗？我曾经真的……真的——”

“很喜欢你——”

秋海棠第一次见沈九时就说过，少女拉着她的手，笑得甜丝丝的，脆生生地和哥哥说:“哥，我喜欢小九！”

如今这份喜欢，被淹没在血液和仇恨中重见天日，却在这一瞬间失去原有的色彩

“我放不下秋府，放不下哥哥，我知道道歉没有意义，所以——”

“我只能还你一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