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4）

说来可笑，沈九追逐了大半生的光，最后因为那句带他回家而熄了热量

他对岳清源所有的妄念，也是由于年少不公产生畸形情感，当岳清源终于履行诺言，那份妄念，自然也褪去了疯狂，回归平淡

沈九清楚，岳清源之所以还活着，甚至能出现在魔宫外，都是因为洛冰河

那一刻，沈九心理深处才住进来一个小心翼翼，卑微屈膝的少年身影，只是沈九一直没意识到，或者说，意识到了，但无法正视

洛冰河的生死之际，他便再也无法否认那份感情，再也无法否认自己对洛冰河情根深种的事实

他和洛冰河，不死不休，但如可以选择，死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

沈九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突然很怀念清静峰那个洁白如纸的少年，沈九的固执，让他永远无法去后悔，这一次，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记起少年的好，或许他们之间，也不会这般凄惨收场

“师尊？”

沈九叹了口气，他一辈子都没有和谁平心静气地说过什么话

揉了揉那人蓬松的发顶，他开口道:“没骗你，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太喜欢和人这么亲近。”尤其是男人

洛冰河从沈九怀里抬起头，眨了眨眼，他大约能猜出沈九的未尽之语，沈九不愿说，那他也不问

“行了行了，”沈九被他盯得脸皮发烫，抓着洛冰河的袖子就往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揩，“真不知道你从什么人身上学到的，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矫情。”

洛冰河轻微哼了一下，师尊也觉得矫情对吧，他也觉得，那边那个小畜生，矫情！

寢殿许久没有照进阳光，沈九被久违的光亮刺激的眼泪直流

洛冰河将手放在他眼皮上，温热的生理盐水流到手上，一片濡湿

过了好一会儿，沈九拉了拉洛冰河的胳膊，示意自己能适应这些光线了

洛冰河放下手。沈九入眼就看见一片翠青，郁郁葱葱的，是竹林

魔界并不适合竹子生长，这么大一片竹林，洛冰河当是很尽心的

沈九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清静峰

“很费心吧？”

“没，都是下人种的。”

“小骗子。”

洛冰河惯是会骗人的

“师尊，其实这片竹林，已经种好许久了。”只是沈九早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而已

“你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这句话，洛冰河问过许多次了，沈九每一次都没有确切回答过，这次不同，他侧过脸，注视着男人坚毅流畅的脸部线条

“不走了。”

洛冰河喜得一下子抱住他，他终于等到了，等到了沈九亲口许诺的那天

“洛冰河。”

“嗯？”

沈九指着窗外，道:“那里，空了些。”

洛冰河没有闲心去看，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中，亲了亲沈九的发丝:“嗯，空了些。师尊想种些什么？”

沈九没有阻止洛冰河接着揩他的油，眼睫垂下，想起一个人

少女嬉笑嗔怒的模样还是很清晰，时至今日，也不曾忘怀

“就种——”

“海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