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患突至,顷刻间,诺大家业毁于一旦。百姓流离,官府久无所作为,无奈只得离乡别井,去往他所。
风尘仆仆奔赴数里,途中听闻驿站施粥救灾,众人皆往,一时人流涌动。无奈自幼娇惯,脚力不胜,自此脱离人潮,独行于外。
复行数里,但见零星几人敝衣蹲望。心下宽慰,顿觉力怠,假意整了破败衣衫,正欲歇息,忽闻肉香入鼻,勾起馋意。目光巡视而去,不由愣神。
久未饱腹,早已是饥肠辘辘,如今更是难挨。抬步挨近,端看老板硕大身形,脚步微顿。几番思量,本是自持不愿做那小人行径,耐不住腹中饥饿,探手欲取。
偷取未果,倒是剧痛袭身,合齿咬唇压下痛吟,听闻人声高喝,抬袖捂脸避人视线,扭腕意欲挣脱。
但闻人声忽至,抬眸打量其身,心有所感,目色几沉。手上力道褪去,抽手揉腕,喃喃细语。遂弃食不顾,兀自离开。
“多谢大人搭救,他日定当言谢。”
腕上痛意未去,周遭目光探寻而来,更是惹人难堪。自知理亏已是无颜,更妄论此般行径落人眼目。谁曾想当初翩翩少年郎,而今流落至此,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蓬头垢面之余,竟靠偷窃度日。思及此,心绪翻涌。目光窥人背影,观其作为不由嗤笑出声,恨恨难言。
步履蹒跚,不过片刻,便叫人快步追上,听人挽留话语,脚步未停,只启声应人。
“陆某此举多叫人耻笑,大人若是心善,便让某自行离去罢。”
未闻人声,心下宽慰,不由缓下步伐,撑身深呼口气。忽闻身后窸窣异响,余光探寻而去,未待出言,怀中受人一物,推拒无果,不由愣怔揽怀,其言呐呐。
“心中已然有愧,又怎好坦然收受馈赠。”
见人视线旁落,紧随而视,观其破败荒芜转而垂首避过,郁郁不乐。手上力道稍重,亦不知如何是好。
而今局势难为,风餐露宿已是常态,饱腹不易。遂闻人言,颔首应人。
“大人所言极是,某获益匪浅。如此,便厚颜谢过。”
取食对半而分,余下收入囊中,细嚼下咽。稍感满足,方才将人话语收入耳内,猛然抬首相望,抬步欲往。遥遥路远,经历几多,而今相认恐增负担。几番思量,婉拒于人。
“谢大人,如此便好。说来容某斗胆一猜,大人应是受令于上,往湘赈灾布食。是也不是?”
听人夸赞,稍感苦涩。拱手作揖应谢,不欲多言。而今绝粒已久,乌面鹄形较与以往,实难收受。
觉人动作,心下忖度,自卑难掩,撤步落于人后。再闻人言,不由思量。片刻应声。
“时至岁凶,年谷不登,恰逢水患,致使百姓流离。诚如大人所言,实乃不敢托大。而今谭城难民几多,故人难寻,去之无益。”
见人视线回望,循视而去,但见两人踏步而来。观其周遭目光,暗道不妥,执礼拜别。
“而今惨状,陆某于上有怨,亦觉地方无为。今遭幸与大人相识,便知错的离谱,某已无憾。大人位高责重,不便与某多做纠缠,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