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姚远·琐碎往事（下）

那时候老人的每一次出手，不只是对体魄的锤炼，更是心性上更深层次的一种隐蔽锤炼。

淬炼体魄、清洗经脉、伐髓生骨是第一步，壮其胆雄其魂，才是第二步，真正最考验的，还是心性。老人就像是一次次以尖锐大锥，狠狠钉入心田，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还不知如此，老人还会让自己剥皮抽筋，自己做！等到体魄淬炼到极限，真正开始练剑了，老人便该喂拳为喂剑，每天被老人的剑气或穿透或撕裂身体肌肉，然后任由剑气游走经脉气府，五脏六腑以此来体悟剑气流转。那滋味，无异于被千刀万剐。过程中还必须保持神智清醒，不能晕死过去。或许老人也很惊讶，那样一个少年，在这样的情况下，怎的还没有失心疯，还在咬牙熬着，打死不愿说那句“我不练了”。

画卷依旧在缓缓展开，或许是对那段练剑的时光太过记忆深刻，画卷一副副画面都很清晰。

画卷中是一年八月十五，一个包扎得像是个粽子的少年坐在竹椅上，突然站起身，身形微微摇晃，走向门外的山崖那边。

哪里，离月近些？

山崖之畔，少年呆呆转头望向家乡方向，嘴唇颤抖，欲哭不哭。

想回家了。

他突然问道:“二掌柜，你在吗，能不能给我一壶酒?

那二掌柜无声无息的出现，亭亭玉立于皎皎明月下。她点点头，说道：“我身上就有。”

一只已经开封的酒壶在少年眼前高处缓缓落下，少年伸手接住后，转头望向竹楼。

“能喝吗?”

二楼传来一个冷笑声：“喝个酒算什么，有本事以后跟神尊魔帝掰掰手腕，才算豪气！”

少年转回头，月明星稀，望向遥远的南方山山水水，他低下头嗅了一下酒味。

曾经有个醉酒的老人使劲拍打着少年肩头，对他说：“少年郎要喝酒啊。”

神色面容枯寂多时的少年，蓦然笑容灿烂起来，狠狠灌了一口烈酒，咳嗽不停，高高举起酒壶，竭力喊道：“练剑而已，不过如此！”

片刻之后，少年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给那一大口烈酒呛出了眼泪，小声抱怨道:

“酒真难喝...…”

画卷继续展开，一副画面刚刚显化，整幅画卷便被打烂，化作了点点青光飘散。此方心境之中，蓦然风起云涌，天幕阴沉，原本平静的心湖水面开始翻腾起来，隐隐可见一条漆黑的蛟龙正缓缓抬头。

一粒心神芥子显化的身形起身来到湖边，冷眼看着心中恶龙抬头。待到那大如山岳的蛟龙之首终于探出水面，睁开一双灿若烈阳的眼眸看来，便唤来柳下长剑入手，一身剑气汹涌澎湃，仗剑立于岸边与恶龙对视，神色轻松。

脚下是青草离离，身后杨柳依依，更远处犹有山河万里美不胜收。有如此大好风光在身后，身前恶蛟，不足为惧。便趁此次契机，降伏心中恶龙！

黑龙仰天发出长啸，掀动整个心湖水面翻起滔天巨浪。

提剑一步踏出，身后一阵春风徐来，吹动杨柳枝飘起，如同剑仙递剑向那恶龙。身形随春风而起，一剑斩开滔天巨浪，显露出后面的蛟龙身形。

一剑再出，三尺长剑卷起十里春风，春风再卷起柳叶飞舞。霎时间，心境之中，半边阳光明媚，春风吹拂，柳叶飞舞。半边又是乌云密布，雷光攒动，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