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天黑（5）

两个少年人虽相顾无言，气氛却自然融洽。

　　吃完早餐，家里的司机送他们去了山城高校——山城里的最高学府，局势下兴起的新式学堂。

　　它分为主校山城高校和旁支山城女中。

女子学堂包含很多内容,有心理课程、家政课程、风度礼仪等课程,还接受包括美术、音 乐、舞蹈、哲学等艺术熏陶。

　　甚至，为了更好的教育、理念传播，校长冬尚华还请到了联邦有名的教授。

　　轿车越过人群。

　　斑斓的歌舞厅招牌，华丽堂皇的宏伟建筑，人们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切都欣欣向荣。

　　人声渐渐沉寂下了，透过车窗望向碧蓝的天空，早霞的光晕映在天际，是温暖的橙色。

　　沈闻莺忽地出声，“你为什么要来山城这边，听说你从小便在浦江长大。”

“这里，这里是我阿妈的想念的地方。她说，这里有个故人一直在等她。我想到这儿看看阿妈的牵挂。”雷群安转头又道，“而且山城高校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的学府，来这儿，我总不会亏。”

　　沈闻莺点点头，“的确，山城高校虽不是百年老校，但师资雄厚，又打破了青年学生视国文为畏途的难关，而且予国文教师以许多趣味的教材，为今日青年学生低落的国文学习现状开了一帖对症良方。”

　　“嗯。闻莺妹妹，你以前是读私塾的还是请的家庭教师啊？”雷群安打开话茬。

　　以前，女校未还兴起。直到前些年，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在北平成立，学制改革，女性教育思潮嬗变，女校才得以建立。

　　“以前我跟我阿妈一起的时候，幼时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就没读了。之后遇见了老爹，就请了家庭教师。”沈闻莺想起阿妈还在时的生活，想起抛弃了自己的亲爹，想起来那几年吃的苦，也已经觉得那些不如意的生活过去了。

　　只是她现在还是很想阿妈，还是好想阿妈哄哄她，好想阿妈爱她的样子——真的好温柔……

　　沈闻莺有些伤怀，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她微蹙的眉头似乎拢着一股淡淡的忧愁，“我阿妈也是跟我一起学的，她那时候是得不到正统的教育的。她平常就教我织绣，教我吹笛、礼仪……”

　　“你阿妈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你的。”雷群安有些慌了，他不太会安慰人，“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你别难过，你还有你老爹，你还有很多爱你的人。”

　　你还有我。

　　“嗯。”

沈闻莺回望过去，两人的眼神交汇。她扬起眉头，眼中沉甸甸的思绪散去，“谢谢。自从阿妈去世后，我总是忍不住想念她。但我也知道，人总得向前看，阿妈就在天上保佑我。你别自责，我又不怪你。”

　　话语间，车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小姐、少爷到了。”

　　沈闻莺打开车门，探头跨出，走到拐角处。身后是少年，眼前是涌动的人群，喧哗声纷纷而至。

　　她欲走，又止步转身，扬起手，微微一笑，告别道，“雷群安，再见。”

　　少年见此也挥手道别，风吹起他的衣角。

　　“沈闻莺，再见。”

　　他们分离去了各自的道路。

　　——

　　“咳咳，同学们好，新学期，新校园，新师生，大家又来到了一个新的起点。”

　　台上的女教师介绍着自己，“我叫刘洋洋，是你们的任课老师，你们可以叫我刘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