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朝鲜战争的第一天就要结束，但这却只是个开始。

“杀……杀！”

望南已经杀红了眼，他拔出捅钝了的刺刀，又用力插回地上的南朝鲜人还在挣扎的躯体里，咬牙切齿地再扯出来。“叭啦”一声，刀弯成了一轮残月的形状。

“该死的！”望南满脸黑灰，双目充满血丝，他大喊一声，一枪托抡倒一个冲上来要肉搏的敌兵。

那人惨叫一声躺倒在地，望南的枪杆子也飞了老远，两人野兽般团在一起嘶吼和抢打。

“啊！”

望南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一阵晄忽，抬起右拳也朝对方头上砸去, 那人踉跄了两步，一个没站稳，头重重撞在一块石头上，昏了过去。

他赶紧甩了甩脑袋，眼前视线模糊了会，恢复正常。望南抓起那块砖大小的石头，朝着那颗头颅上死命地砸，直锤得血肉横飞，碎成一块块。

“所有轻机枪和冲锋枪压住南伪后续队伍，其他人上刺刀，冲！”

高地左侧闪出一群奔跑着的身影，紧接一排排弹雨就倾泻而来，高地下的南朝鲜人死了一片，留下成堆尸体，吓得剩下的人掉头就跑。

“杀！杀！杀！！！”

望南喘着气，大叫着仍然要往山下追，被哥哥一把拽了回来。

“望南！望南！停下！”

“啊！啊！”弟弟挣脱开来，捡起地上南伪掉的M1加兰德步枪，还要接着追。

遥南飞起一脚，把弟弟踹翻在地上，然后赶忙叫来几个人合一起，才把这家伙摁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

天色完全黑了，但高地上燃着的火把漆黑的夜照得亮堂堂。火光映红了那张脸，“你小子，仗打的都都都……妈的，这像个人样吗？”遥南嫌弃地瞥着弟弟，“二排排长，拿水冲洗一下你那张黑脸！不然晚上被友军误伤了我可不管你！”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

望南一把扒掉哥哥腰上的水壶，拔开盖子一股脑儿往脸上倒，然后一通乱抹。再看双手，满满全是血和灰。完事后，又把水壶丢了回来。

车站的建筑塌了一大半，地上到处是断木碎石，灯在风中摇曳着，忽闪忽灭。

“让开!让开！”

两个人急匆匆抬着一个担架朝远处的帐篷里跑，一个被炸断胳膊的昏迷士兵正躺在上面。

望南和老李走在空地上，墙那边靠着成群疲惫不堪的士兵，他们怀里抱着枪，头靠着肩膀，一个接一个陷入了深深的寂静梦乡。

“战争和你想的不一样，对吧？”

“废话。”

夜越来越深，望南和老李找了个墙角靠着呼呼大睡起来。四周都是南韩的人，放哨的战士一刻也不敢怠慢。

朴在山团长坐在一个弹药箱上，旁边是一地的烟蒂。他看向远处，吐出一大口烟雾，把剩烟丢在地上，又掏出一根来准备接着抽。

“还没睡啊？老朴？”遥南把那根烟抢了过来，揣进自己兜里，“自打你不在我连里了，这么放肆。这根别抽了，我可闻不得这味。”

“睡不着，不抽两根，我能干啥。”

“我死了一个连长，一个排长，三个班长，一下午全营伤亡一百五十多人，尤其三连几乎失去战斗力。”

“当初我极力反对模仿使用六师战术，盲目打不熟悉的迂回穿插，现在好了，先突进来的两个营伤亡惨重，和后进来的三个营一起被围在市中心。”在山一脚踢开一块石子，“离我们最近的14团还有五六个街区远，其他兄弟部队都只是刚刚打进市区。”

“如果我们能打出去，就有机会和14团会合。”

“我也想啊，但兵力不够。汉城的南伪援军正通过铁路往这里来，师部要求我们分兵破坏铁路，并将援军钉死在这里！这样我哪还有兵？只能坚持到14团突破他们的防线。”

团长长叹了一口气，从弹药箱上一屁股坐起。

“打了一天了，去睡会吧老郑，明天又是流血的日子。”

话音刚落，四周噼里啪啦响起枪声，轰隆隆的爆炸震醒了不少还没有睡熟的北朝鲜战士。“快！拿枪！警戒！”

一个还没睡的士兵抄起枪，一个接一个地摇醒已经鼾声如雷的弟兄们，“嘭”地一声，一枚手雷在他身边炸开，当场就被气浪和破片撕成了碎片。

“南伪夜袭！南伪夜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