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夕阳走向西沉。南军的火炮吼叫了一阵后,恢复停歇。
鲜血浸染了这个山包,炮火翻犁了这块沃土,枪声惊碎了这的宁静。
“刚才那下......已经是他们......的第几次攻击了?”
望南叹着气,后背靠在战壕的土壁上,满脸是血。
没有人可以送伤员去救治,都在激烈交战,已经有重伤濒死的战士拉响了手榴弹与冲上来的南朝鲜兵同归于尽,也有的动弹不得,躺在战壕里,身上被敌扎满了窟窿。
“小宋已经死了,送不下去。这人断了手失血又太多,战斗间隙就那么一会,能侥幸送下去也没人救。”
“连尸体都没了,搁在那给炮炸得稀碎。”望南心里一团乱麻。
老李腿上有一处口子还在渗血,他从口袋掏出缴获来的纱布给自己草草捆着止住,一边捆,一边骂着。
“这群王八羔子真就不知道累一样!”
这时,山脚下传来一阵嘈杂的朝鲜语,还有人急促的脚步声和装备的碰撞声。
一排长拿着根杆子绑着光亮的铁片,慢慢地探出去。
“南伪又上来了,准备打吧。”
他说完就准备把子弹上膛,结果里头空空如也。他又翻了一翻周边和自己身上,已经一发不剩。
“我没子弹了,你呢?还有几发?”
“娘的,我也没了......”
“没了!全空了!”
阵地上到处是拉枪栓的声音,紧随其后是一句句子弹空了的抱怨。
望南把刺刀上的血用衣角拭干净,扣在那柄M1卡宾枪上,波波沙冲锋枪被丢在一旁。
“都没子弹了?那咱只能跟他们肉搏了!丢掉高地就等于丢了火车站!”
“手榴弹还有不?有几个是几个!”他补充问道。
“还有一点!”
“把手榴弹都集中来第一道战壕!等南伪接近后全给我丢下去!然后就冲!”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晰地听见熟悉而又陌生的母语。
“没人开枪,估计死光了!冲上去!”
“准备丢手榴弹!”望南压低声音命令。“丢!”
唰唰唰,几枚手榴弹从战壕里一齐蹦出,落在敌群里。
“手雷!!!”
“散开!!跑!”
“找掩护!”
带头的南朝鲜军官惊恐地瞪大双眼,转身就去找庇护的掩体,其他人四散躲开。手榴弹噼噼啪啪炸响起来,迸出一朵朵烟花。
“郑望南!爆炸声一响,就出去!”
“知道了!”
望南右手握紧那柄卡宾枪,左手一搭,两条腿用力一蹬跳出战壕,“冲出去!”他大声喊道,所有剩下的北朝鲜人民军一跃而起,挺着刺刀就杀向还没缓过神来的南朝鲜人。
在前面的南朝鲜军来不及防备,纷纷被刺倒在地,后头的见状,大叫着也挺枪冲了上来。
“啊!啊!”
“呀啊!!”
刹那间,高地上两军就绞杀在了一起,打得一片混乱。喊杀声,惨叫声,碰撞声混合在一块,回荡在小山包的上空。
“咚”
两支枪的枪身撞在一块,巨大的力道震得望南虎口生疼。他咬住牙,连忙后退了几步,那个身材高大的南军士兵也跟着倒了两步,他脸上的五官拧在一起,大叫着抡着枪托奔过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妈的,拼力气压根不是他对手!”他心里骂道。
望南脑海里一闪而过哥哥教他的拼刺技巧,急忙把枪横过来,拦住枪托砸上来的劲道,用枪身把对方的枪托挟住翻转过来,转身用刺刀猛地一捅,把刀尖狠狠地扎进南韩人的肚子里,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那人两眼瞪得滚圆滚圆,嘴巴打开成了O型,脑袋耷拉下来,浑身颤抖着仆倒下去。
“死吧!死吧!”
望南吼着把刺刀拔出来,面目狰狞着再次用力地扎进去,肠子带着鲜血从刀口滚流出来。
那把刀已经有点钝了,血汇聚到刀尖,滴答滴答地掉在地上。
整片山坡上到处都在搏杀,除了活动着的土黄色浅灰色,还有流淌的鲜红色。
不远处,两个人已经在地上翻滚扭打在了一起,老李和南朝鲜兵都厮打得鼻青脸肿。翻滚了好一阵,趁着自己暂时在上方的优势的老李抓住对方的头,往地上狂锤,戴着钢盔的南军士兵几下就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老李喘着粗气,一把扯下那个瘪了的美式钢盔,用尽力气在那人脑袋上往死里砸,直到他一点气都没有,老李才把沾满血迹的头盔扔在一旁。
“砰砰”两声枪响,南朝鲜军官的步枪枪口冒出青烟,一对厮杀在一起的南北士兵同时倒在地上的血泊里。
一个要上来与其拼刺的人民军毫无防备地也被飞来的子弹打穿了胸膛。
杀声太大,所有人都在为活过今天而拼死刺刀互捅,枪托互抡,没人注意到有人开枪。
“啊!”
望南一股气闷上脑门,箭步般冲了过去,从背部入,将那人当场捅死,血也溅了自己一身。
夜幕正缓缓降临,城市里熊熊燃烧的火光逐渐替代了白昼。夕阳只在地平线上留有一小点点的微光,而密集的枪炮声也停歇下来,只剩稀稀疏疏,零零散散的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