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杨戬撤掉了卷宗上的禁制，疾笔批复起来。

在我默默把30个烛台火苗整的一样高的时候，杨戬又翻开第157号案卷，上面好像写了检举神仙功绩作伪的事，杨戬眉宇渐渐紧锁，积聚了愠怒，提笔批了两句，便朝殿外的草头神，沉声命令：

杨戬“告诉天枢宫度厄星君，明日未时来神殿问话。”

门口守卫的草头神领命而去。

早上没吃饭，加上驭火术消耗了太多法力，饿得我眼冒金星，不得不委婉的嗷嗷待哺：

烛儿“真君你平时都不吃饭就干活吗，小心变太瘦，就不帅了啊！”

我戳戳摇曳的烛火苗，扭头可怜巴巴的瞅瞅杨戬，然后就听到，“咕噜～～”肚子很合时宜的哀嚎……

杨戬停笔，抬眼看我。

我窘迫的背过身，低头小声嘟囔:

烛儿“我早饭还没吃呢，哪像你们神仙整天不吃不喝的……”

杨戬“灶膳阁在殿东侧第五个门。”

烛儿“多谢真君指路！”

我回身拱手，笑着道谢，撒腿就要冲去灶膳厨，安慰我干瘪的胃。

杨戬“给你娘报平安了吗？”

杨戬冷不防的一句话，让我原地顿住，回头愣了愣，感觉这种问题像五婶五叔问的一样亲近平常，笑着脱口就答：

烛儿“昨天就报啦！谢谢真君提醒！”

我一心填饱肚子，完全没注意杨戬对我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

回身冲向殿门，与赶来的天奴撞个正着。

天奴“哎呦，滚一边儿去～你这毛躁小妖。”

天奴嫌弃的推开我，又急忙换上恭敬的表情，对杨戬道，

天奴“真君大人，有妖物作祟，陛下和娘娘请司法天神速去封禅台护驾！”

杨戬豁然而起，抬手召回架上的三尖两刃刀，一个纵地金光术瞬离了神殿。

烛儿“封、禅、台？好像和一个地方的名字很像啊。”

我甩甩头，抛开混乱的思绪。

同情的看看杨戬消失的位置，把文臣武将的活儿集于一神，天庭是不是缺神才啊？不管啦，先吃饱再说！

……

封禅台上霹雳一声，巨响轰天，炫亮之至的焰火从石台上直炙九天，如同千百条火龙，狂驰乱舞。

焰火中幻出六道巨影，疾如电驭，转瞬间已将帝前护卫的天将冲开一个大大的缺口，另有一道身高逾丈的黄发巨怪，后发先至，负着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从缺口处直欺近玉帝御前。​​

众仙将“护驾！护驾！”

杂乱的狂叫声此起彼伏，四大天王，二十八宿等人纷纷奠起法宝，一股脑向黄色巨怪身上招呼。那黄怪桀桀怪笑不休，仰天张开大口，吐出万道霞光，将漫空法宝尽数裹入光内。诸仙大惊失色！

……

按杨戬的指示，我窜进了神殿厨房，桌上摆满了各种佳肴，带着刚出炉的蒸汽，香喷喷的。

烛儿“喔～真君神殿的伙食这么豪华，什锦百果盅，孜然蔬鸡菏，白荏蒸鲈羹，酱汁鸳鸯筒……”

这二郎神对下属还挺……有人情味儿的，恶人也有良善一面嘛。康大叔他们在下界过了几个月了，峨眉山那边满山的野果子，吃的大概没这儿好～

正吃得起劲，远远听到了几个草头神的脚步声：

草头神“哎，今天真君又没亲自来检验练兵，是不是还是因为刘沉香的事啊？”

草头神2“那倒不是，真君前阵子被王母娘娘下诏申斥，闭门思过呢。不过，昨儿我奉命去川蜀送文书，看到真君在灌江吩咐瘟疫神什么事。结果没几天，灌江瘟疫成灾，死人无数。”

我听得暗暗心惊，杨戬要干嘛。

几个刚操练回来的草头神进了厨房，随手舀了几样食物就要走，被我一把拉住：

烛儿“灌口不是二郎神的道场吗？他为什么这么做？”

满脸胡茬的年长兵士不耐烦的挥开我的手，鄙夷道：

草头神“新来的，这种事我个小卒哪知道，你要是真想知道，有本事问二郎真君去～”

说罢，他猛咬了口鲜肉馍，跑出了灶膳厨。

我呆若木鸡的放下筷子，杨戬怎么连自己道场都不放过。

刚刚还给我一种温暖的错觉，背后却对家乡凡人下狠手，好可怕，给这种人干活，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圣母是他亲妹妹，杨戬依然毫不犹豫把她压在华山下，刘沉香是他亲外甥，被他追杀至今，逼入峨眉。

脑海里浮现出杨戬冷酷的脸，

又想起莫名其妙听他的，进了山河社稷图，在他眼前用了驭火术，还有那本诡异的只有五页的《苍炎心法》，想到这，我不由得后脊发凉。

杨戬果然是恶人，他太会伪装了……

他有可能利用天火做坏事。

我难过的决定，去灌口证实一下，如果是真的，就直接走人。

临走时，踏进满是烛火，仍昏暗无比的正殿，仿佛走在漫漫长夜，没有一盏明灯。

一股子森冷的寒风从殿门灌入，殿内烛台架上那脆弱的烛火连垂死挣扎的余地都无，瞬间偃旗息鼓，徒留一缕轻烟。

我忍不住并指一点，小火苗簌簌飞出，把30个烛台都燃旺了些，殿内光线却没多大变化，案牍只有孤笔干墨，和成山的卷宗，枯燥无味。这里到处是灰色，空旷的让人发冷。

我怅然若失，背起行李，离开真君神殿，朝灌江口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