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探

灌江口上空。

我刚从云雾中露出头，就看到下面的城镇哀鸿遍野，有毒绿之气萦绕城镇，大人小孩尸骨皑皑。

药铺、茶坊、酒楼挂了停业牌，瓷器碎片散落在地，酒水洒的到处是。

街道行人颤颤巍巍，脸色青紫，眼眶凹陷，身形佝偻，马匹骡子甚至倒在路两侧。

我视线疾速掠过，看到二郎庙附近荒凉破旧，歪七扭八摆了几个死尸，颇有嘲讽意味。

杨戬居然真这么做了！那烛城会不会也……我老娘……！

我按耐住惊慌的心跳，转身往烛火老巢疾飞。

烛儿“娘！”

我急喊了声，推门跃进烛城火筑镇的自家别院。

烛儿母亲“大呼小叫什么～烛儿？你怎么回来了？”

我娘正练习火焰书法，抬头见我眼眶微红，疑惑道。

我气鼓鼓把手里行李，往架上一甩，又奔出院子，飞到高空俯瞰烛城，嗯，都好好的。

烛儿母亲“烛儿，下来，东张西望干嘛呢？这生的哪门子气，谁惹你了？”

我娘挥手熄了书法火，看向焦躁的我。

烛儿“是他惹了灌口的凡人！他惹了太多人了！那么多人命，功德也还不起！那二郎神令瘟疫神在灌口施加疟疾，连外城商贩的马队都倒了一片，现在灌口都快成一座死城了！”

我气得周身冒出小火苗，一屁股坐在床上，

烛儿“这种神算什么神，我不干了。”

烛儿母亲“今天族会上族长没说这事啊。你亲眼看见的？”

OS：以二郎神的谋略手段，这行为太明目张胆，也过于直白。

烛儿“我亲眼看见的，真真的。娘，你不要信咱们老族长，他一向优柔寡断，说不定是惧怕司法天神的官威，才不敢吭气儿，顺便装聋作哑，巴结瘟疫神……”

烛儿母亲“给我住嘴，烛儿，你怎能这么龌龊阴暗的揣度恩人！你忘了小时候贪玩溺江，老族长还救过你了！你的善良哪去了？！亲眼所见就可以判断一个神了？你的机灵劲儿哪去了？！”

我娘怒气暴涨，家里的火莲瞬间燃烧，只剩漆黑的花径，我娘伸手掐住了我耳朵。

烛儿“娘快放手……”

弯腰顺着我娘的劲儿，想想在天界时发生的事，我委屈解释道：

烛儿“天庭神仙就是这样的，为了办成事，他们有好多面孔，梅山兄弟、二郎神他们都这样，娘，你不是让我学做恶人吗？恶人不是这样的吗？”

我娘默然半晌，叹气松了手，摸摸我耳朵：

烛儿母亲“烛儿，娘问你，你这么想的时候，开心吗？”

我低着头，眼眶发烫却流不出泪，只是狠狠摇头。

烛儿母亲“孩子，娘错了，你不要学做恶人了。我原来想，如果你不那么善良，就不会像你爹一样为别人送了性命，但违背了天性也不会快乐。烛儿，不管外面的世界多险恶，都要守住你的善良，良善多友，善因结善果。用龌龊的心思和蒙蔽的双眼去判断人事，只会得到假象。烛儿，做自己吧。”

我吸吸鼻子，猛点头：

烛儿“娘，我记住了。我会再去趟灌口。可是，如果我眼前见到的不是真的，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啊。”

烛儿母亲“用你的真心去判断，前提是，别忘了带脑子。在真君神殿，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我娘摸摸我的头，换了个轻松话题。

烛儿“好事？就是真君神殿的伙食特别豪华啊，瞧，粉嫩香甜的小酥～”

烛儿

我拿出包袱里的桃花酥，抛过去，

烛儿“娘，你尝尝～据说是百花园给瑶池的贡品，有驻容养颜的功效，有趣的是，王母赏给二郎神了～应该挺好吃～”

烛儿母亲“除了吃，你就想不到别的了是吧。”

我娘咬了口花酥，味蕾沉醉于香甜软糯中，忍住星星眼，我娘指了指地上的火莲。

烛儿“其实也有别的，二郎神…有点怪，”

我蹲下，扶起刚刚烧焦火莲，插到净水盆里，

烛儿“我看了他的公案，娘，你不知道他的生活有多枯燥，卷宗都快高过烛台了。大殿整天阴森森的，我点多少火都觉得冷，他的草头神一个个面无表情，我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火莲的花径渐渐挺拔，变为绯红色，重新长出了花骨朵。

烛儿母亲“神仙嘛，也不都是有闲情逸致的类型，还有呢？”

我娘蹲下帮我一起把净水盆摆正。

烛儿“二郎神带我进了山河社稷图，还送了我本心法。可它只有五页，我不确定练了会不会有害啊，毕竟他……”

烛儿母亲“什么心法？快拿来给我看看。”

我娘瞬间显得很关注，摊手道。

烛儿“给，”

我站起身，从怀里掏出《苍炎心法》，拍在我娘掌上，

烛儿“正好你帮我把把关。”

烛儿

我娘大致按心法口诀过了遍，我惊讶看着她腕上血管中，似有烈焰流转，脉络中的血液仿佛收到召唤，逆流而上灌入百汇穴，掌心火焰霎那间幻化为五彩色。

半晌，收功，我娘睁眼看看我，道：

烛儿母亲“这《苍炎心法》可以重塑体内阴阳五行，气息运转高深莫测，我也搞不明白，需要高人指点其中的关窍，这不是什么邪乎的功法。烛儿，你可以练，不过，在天界可别让别人看到了啊，小心招来麻烦。”

烛儿“娘，我感觉，只要呆在真君殿，麻烦肯定不会断～让我带上天火剑呗，爹的佩剑有安全感。”

我把《苍炎心法》揣入怀中，从床底下拖出落满灰尘的木箱，抬头征求我娘意见。

烛儿母亲“拖都拖出来了，还问我干嘛。”

烛儿“嘿嘿娘你无敌好！”

接住我娘扔来的钥匙，打开箱子，被水包裹着的剑升了上来，打散水球，我拿出天火剑，抚摸剑身，剑身发出嗡鸣，缩成符合我身高的大小，剑柄嵌的红宝石里燃起一团火，瞬间湮灭。

烛儿母亲“这是它和你的共鸣，烛儿，还记得你爹跟你说过，不要轻易拔剑吗？”

我娘提醒道。

我把天火剑挂在腰间：

烛儿“记得，天火剑一旦刺中，剑刃上的火会引向对方，修为一般的妖魔，会化为灰烬，凡人则无尸骨，神仙也会被火焰顺伤口侵入体内，灼伤五脏六腑。”

烛儿“娘，这火如果是天火，会不会威力无比啊？要是我把天火注入……”

我娘被我的想法骇了一跳，伸手就夺天火剑。

我闪身一躲：

烛儿“哎，娘你干嘛。”

烛儿母亲“你再想这种危险的东西，就别带你爹的佩剑了！”

我娘怒道。我乖乖吹着我娘气出的火苗：

烛儿“娘别生气嘛，我就是随口一说，不会再想啦！”

一个熟悉的武将身影掠过烛城，我跳出房门，仰头望去：

烛儿“坤络？！”

烛儿“娘，我去灌口再查探下，如果二郎神真的残害家乡人，我就烤了他的狗子，让他永远迷路！如果是误会…那，我就请真君吃饭以表歉意。娘，我走啦，你继续练火字吧，祝娘早日成为咱烛族书法家，一字千金，给我换个蓝宝石！”

弹弹天火剑的红宝石，我背上包袱，爽朗一笑，朝灰茫茫的云霄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