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6）

可皇后是在坤宁宫自裁的，李延清没有本事堂而皇之把手伸去后宫，否则别说满朝几百双眼睛，光是皇后母家，赵国公府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除非……他伙同了别的什么人，能轻易进到皇后寝宫还能全身而退的人！

这事简直不能细思，韩信迅速将那诏书放回原位，轻手轻脚从窗口出去，按着来路回去。

李白在花厅喝了三壶茶，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踱去了书房，屋内和原来别无二致，他挽起衣袍蹲下，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凑近了地面细看，一层薄灰上映出几行脚印，在床榻边尤其多而杂乱。

他露出满意的笑，仿佛看见了某人惊疑不定的样子，他收起火折子出了书房，“百书，地上收拾了。”

“是，王爷。”

韩信心里烦躁，回府后脱了一身夜行衣，正打算去后院练一会枪，猛地顿住，鼻子抽动了几下，他皱着眉缓缓抬起脚，手在鞋底抹了一把，放到鼻底轻嗅了一下，想起了王府书房那股属于水云楼的味道。

伫立良久，他不禁失笑，一时不察，竟被请君入瓮了。

亏得李白怕他察觉不到，特意撒的是花雨眠的香灰。

那人哪里是变了呢？一点都没变。

当年在国公府，他小小年纪，也是这样耍了光明正大的小聪明。

他把一切私心和拉拢都放在明面上，书房什么都没有，说明他已经收拾过一遍，软榻暗格机关在黑暗里也十分显眼，明显是故意给他看的，他利用幼时情意，利用他正统身份，偏偏除了他们自己谁也察觉不到，韩信头更疼了。

如今帝王之位的顺理成章有待商榷，他必须要搞清楚当年的事实，如果建兴皇帝真是杀害了兄长得来的皇位，他日水落石出，朝中必定掀起轩然大波，他如今的选择，便只有静观其变或站在浪尖，韩家忠心，忠的是江山，不是他建兴帝。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大早，李白顶着黑眼圈和哭肿的眼睛拉了一车尸体进宫，李延清忙问这是怎么了。

李白跪地大哭，“陛下要为臣做主啊，昨夜臣府上来了刺客，臣差点就见不到皇叔了。”

李延清扫了一眼整齐列在那里的六具尸体，伤口乱七八糟，不知是打斗激烈还是死后造成的，他面色冷了冷，这些都是他的密探，除非他下刺杀任务，否则绝不会恋战，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他伸手搀起李白，“太白莫要惊慌，朕下令给你增加一倍的羽林卫，绝不会容这种事再次发生。”

李白这才起身，“多谢陛下。”

李延清大笑，“朕说过你不必拘礼，喊朕叔父就好，正好是时候上朝了，今日就别想着推脱了，跟朕一起去。”

李白露出一副不情不愿又不敢不从的模样，垂下的眼睑遮住了他平静无波的眼神。

韩信看，皇帝和李白一同到了明堂，尽力忍住了一个哈欠，就看到李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蔫答答地站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