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书（3）

赵云自动过滤了他的狗言狗语，正襟危坐道：“你倒是心比天宽，陛下让你此刻回京，摆明了是要将你扣在京城，你太过锋芒毕露了。”

韩信无所谓地挑眉，“随便呗，我一不贪二不抢的，打仗么，锋芒毕露有什么错？”身后的软榻实在舒适，他一靠上去便忍不住喟叹一声，“反正如今边关太平，梁州城也井井有条，留在京城怎么了，吃好睡好玩好陛下还给俸禄，哎，人间极乐啊！”

赵云捏着手里的茶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躺平的韩信，“要真能这样就好了！如今能把你扣在京城，以后便能剥了你的兵权，再然后呢？你不为你这条命打算打算吗？”

韩信却哂笑了一下，“你看你爹让你读书你不读，百家史书大同小异，这不就是功成之后的将军命吗？”

赵云沉默了半晌，“陛下看着仁厚，实则把权术玩弄到了极致，你看那宁王爷，百姓都说陛下重情重义，可王爷建府五年，封地一事却只字未提，这不就是放在眼皮底下监视吗？你……”

韩信打断他的话音，“子龙，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我不想，穿甲打仗，只管胜负就好了，我尽我所能往前走，哪怕如履薄冰，韩家三代，一直守着这李家江山，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问心无愧。”

赵云脸上青白交错，捏着茶杯还想说点什么，忽听得有人敲门。

李白已经整理好了衣服，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本王见表兄与韩将军来此叙旧，心下感念幼时交情，踌躇良久才来叨扰，将军不会责怪本王不请自来吧？”

韩信笑，“哪里，巴不得王爷来呢。”

韩信定眼瞧他，全然不见方才放浪形骸的模样，李白穿着白色锦衣，上面绣了竹叶的暗纹，外披一件鹤氅，俨然是一位俊秀儒雅的温良公子。

赵云给李白添上茶，不知在想些什么，几人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他是李白的表兄，韩信是他至交好友，三人共同的交集却只有昔日在国公府的寥寥几面，实在没有那么多旧好叙。

韩信摸了摸下巴，对李白一抱拳，“臣初回京城，府中还有许多杂事，就先告辞了，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李白含笑点头，“将军随意就好。”

出了水云楼，韩信沿着内河慢慢地走，想起李白方才截然不同的两张脸，心下有些烦躁，“雁翎，你说子龙约我在水云楼相见，恰好又碰到了宁王，这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雁翎有些迟疑，“属下听闻王爷三日里有两日宿在水云楼，可能……就是巧合吧。”

韩信却摇头，“赵云这人呐，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他有心提点我是真，言谈间却有意无意提到那位宁王爷，倒叫我看不明白了，可有一点，我从不信巧合。”

李白挑眉拨弄着香炉，“表兄，你好不解风情，浪费了这好好一炉香。”

赵云抬头看他，“你太操之过急了，你今日本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