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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瓶邪——指温

“不……!”他猛地翻坐起身的时候,一下子被捂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张起灵一声不吭,力度很大的把他按在自己颈窝里,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脊背。而吴邪完全不知道那种从心底迸发出来的恐慌是哪里来的,只是吓得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完全管不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四周光线很亮,张起灵衣服都已经穿的好好的了——看来是自己睡过头了。吴邪抓着他的胳膊很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张起灵也就什么都没问,摸摸他的头发把衣服扔给他。

“小哥……”吴邪拿着衣服低低的喊他一声,张起灵把头侧过去看他,吴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正堵着呢房门口响起胖子的声音:“我说天真你起了没——?起了没?我们要去看那破楼了——你丫去不去?”

胖子的声音到底是有活力,吴邪一下子清醒过来喊了声来了。张起灵也就默默地从他床边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吴邪注意到齐羽的那张床铺被褥什么的一动都没有动,看来他昨天是根本没回来睡觉。吴邪一下子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蹭到张起灵身边儿去:“小哥……我想起来一些事儿……”

先前他们交流过有关小时候吴邪认识张起灵还同住过这事儿,只可惜张起灵真的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不过——他没有印象的事儿多了去了,那时候就商量好了,等倒完这个斗就让齐羽把那个小院的地址和当初张起灵消除自己记忆的方法告诉自己,然后想办法带他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想起点儿什么。吴邪现在又想起那么一点点画面,把这事儿告诉他了。看见张起灵的动作停了一停,深深地看着自己。

吴邪看他那么看自己,心里有点儿毛毛的,这是干嘛?干嘛这么盯着我?我又不会开朵花让你看!

“二十多年前你为了不让他卷进来做的努力正在被你自己一手废掉!”

他在想这个,而且,想的很多。张起灵在想自己现在离吴邪这么近到底对不对——他告诉了自己这个梦之后,张起灵瞬间就明白自己当时在想什么了。那时候的吴邪还小,他可以有很好的童年,很美好的一生,而不是和自己呆在一起,成天出生入死打个瞌睡都要担心会不会有人破窗而入。这想法照理说他应该不记得,然而下意识就蹦出来了,于是他分析得出,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而刀口舔血的生活是吴邪该过的么?不可能。

其实无论当年还是现在……自己都不该把吴邪卷进来的。

但是无论张起灵的内心有多汹涌,表面还是那副轻轻淡淡的寡淡模样。吴邪很快就把东西收拾好了,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小哥,下去吧?”张起灵“嗯”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前面了。

今天的行程是小花黑眼镜还有齐羽先照着他们上次的路线想办法找找张家古楼的所在地,齐羽说旁边有个大湖,很隐蔽,适合扎营。而铁三角这边再在村子里看看有没有消息……口胡!其实是胖子你要泡云彩!既然在村子里,名义上肯定是找个向导。于是胖老板几张老人头,小姑娘就不知道自不自愿的得帮这三人干导游的活了。吴邪看着胖子容光焕发的样子只觉得非常的囧,叹了口气拽拽闷油瓶的胳膊:“小哥,我们去昨天看见的那幢楼去?”闷油瓶自然持沉默态度,倒是云彩一下子就回过头来:“呀,吴老板和张老板要去那边儿啊?挺破的,没啥好看的啊!”

吴邪赶紧笑笑,扯了个理由:“哦不不不,我是……我是学建筑的!只是对那幢房子房型很感兴趣而已!你们先逛着,我们去那边绕两圈就好了。”胖子一听马上给吴邪一个GOOD JOB手势,煽风点火:“小吴你看你就是这种事情狂热!云彩妹子啊他就这样,我们一会儿去接他就成了……”

没想到云彩突然挺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张起灵,她本来眼睛就大,这么一望那一点儿不舍像是要挤出水来。看的吴邪和胖子几乎是同时心里酸溜溜,吴邪马上就拍了拍他自己无感觉的闷雕像:“小哥,我们走吧,还有好、多、事、儿、要请教你呢~”胖子也在旁边给云彩讲起了“山外的世界真精彩”,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没想到闷油瓶显得略微有点儿犹豫,这下吴邪有点儿火了。你丫昨天才……啊~是吧?今天就想找妹子?不行不行我说你这油瓶今天怎么看上去格外闷呢?赶紧拖上就走人了,张起灵显得有点儿无奈,被拖着就走了。

两人一路来到那个破屋子前面。锁都已经全部锈光了,门一推就开。吴邪想到,齐羽说过上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小哥他们住过……时间还相当长。没准儿能留下什么痕迹?进了屋的张起灵好像对这地方也有点印象,眉头微微的皱起来,眼神飘了。向着一个方向似乎有点儿试探性的往那儿走,吴邪心想有门儿!赶紧不出声在后边跟着,就看见他掀开一个都是灰的门帘,走进了一个过道,然后进了左边一扇门——果然是一个房间。

吴邪心想这该不会就是闷油瓶当年的房间了吧?一下子忍不住问出声来:“小哥……你有印象?”闷油瓶点点头:“看着熟悉。”屋子内落满灰尘,但是很整洁,东西也很少。有很多小虫在闷油瓶进来的一瞬间都逃命似的从窗口涌了出去,然后闷油瓶径直走到屋内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架子上翻动着什么,而吴邪想着那天看到的鬼影就在……好像就是这里的窗边。那里有一张写字台,一块玻璃压着,也是落满灰尘。吴邪的视线慢慢落到地上,果然,再怎么行动迅速,这里还是留下了脚印。山民穿的都是布鞋,和他们这种胶底的运动鞋留下的花纹完全不一样。他一下子就知道那天自己绝不是看错了,顿时信心也足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看不太清楚,玻璃下面好像是压着什么照片,但是还没等他把灰尘抹抹开。那边张起灵却突然传来响动。

“喀拉——”

吴邪一回头,恰好看见闷油瓶把他的黄金二指当钻头用,一下子就把木板撬起来一块,灰尘一下子扬了起来,他却一躲都不躲直直的看着下面露出的一个黑乎乎的铁皮箱子。吴邪看着只觉得不可思议,这绝逼是有印象才能干出来的事儿!藏在地板下面,闷油瓶你当年的脑袋怎么那么灵呢?!这样藏除了你自己还有谁能发现啊?吴邪赶紧走过去蹲下来要去看,却被闷油瓶抬了胳膊挡了一挡:“别靠近这东西,我感觉它很危险。”

危险?一只箱子还会跳起来咬人不成?吴邪愣了一下不过听他的没靠近,蹲在一边看。闷油瓶又撬开几块地板把这个箱子慢慢的拿起来,非常旧,外面的皮革都皱起来鼓了泡了。吴邪看了看,锁锈了,估计靠闷油瓶的手指撬开它一点儿也不难。不过这箱子里是有什么会让闷油瓶都觉得“很危险”?他开口问了:“小哥,你大概觉得里面是什么?”

闷油瓶的眼神很专注的盯着这个箱子,皱着眉头摇摇头,又摸索了几下,拎起把手来把它竖放:“我只是感觉。我不记得了。”然后吴邪也就跟着提出了几个猜想,包括武器,炸弹,生物,都被否决了。闷油瓶的意思是,这玩意儿应该是被他封进去藏起来的,危险程度远比吴邪说的那些东西要大。吴邪心想也是,有什么玩意儿能让闷大爷觉得很棘手那危险程度确实是很恐怖,比如……血尸?

于是他也对这个箱子默默地肃然起敬了,但是两个人干瞪着这玩意儿也没用。吴邪想着,要么先带回去让齐羽看看?于是刚要对他说话——突然就从地板里伸出来一只手,狠狠地抓住那箱子就往下拽!!!

这一下太措手不及,也只有闷油瓶的反应速度能跟得上,迅速一把抱住箱子跟那手较起劲来。然后吴邪也随即反应过来马上看到地板下面,这里都是高脚楼,下面藏一两个人根本不是问题——敢情这里一直有人在听着自己和闷油瓶的举动?!然后挑准时机来抢这个箱子?你想都别想!吴邪也啥话不说直接去拽那手,然后一个大东西就直接破开地板窜上来。灰扑扑的一大团直接朝吴邪面门拍过来——闷油瓶的身形瞬间就动了,放开箱子一下子把那团东西打了回去。但是那团玩意儿明显也没想打,反身就去抢箱子抱了就朝外跑。闷油瓶一声不响的飞快的就追了出去,吴邪只来得及咳嗽着扒着窗框直起身来往外看——是那个塌肩膀!这家伙抢那箱子干什么!?

外面很明显,打起来了。那塌肩膀的速度也很快,不过没有闷油瓶来得快。闷油瓶一点儿也没留情直接一脚对着人膝盖踩下去,伴随着咔哒一声响,那灰扑扑的塌肩膀马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向后缩去。闷油瓶逼上前去一发力就踢他手腕,箱子整个飞起来。吴邪赶紧翻窗跳出去就要接那个箱子——结果箱子砸在地上,一下子弹了开来。里面有个东西骨碌碌的滚了出来。张起灵因此一愣,然后那个塌肩膀就逮着机会大吼一声之后朝他脸上打。他迅速曲起手臂挡下来,但下一秒就被那塌肩膀半爬半跑的的飞快的溜了。闷油瓶也没心情管,迅速折回来就来查看那滚出来的东西,同时一只手把吴邪拦在身后:“等等。”

吴邪变得紧张起来,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远看是个看不清形状的什么铁块……他们就僵在那里盯着那个铁块盯了好久。确定这玩意儿好像不会自行滚动或者是炸了什么的……于是张起灵慢慢矮下身用他奇长的手指拨弄了两下,示意吴邪没事儿了:“这东西被灌了铁浆。封死了。”

吴邪大概有点儿明白了,大概是当年他们遇到了什么非常棘手的东西,然后把它搞定了还灌上铁浆给封了起来。现在看到的这玩意儿等于还有一层包装,于是他也靠近了蹲在闷油瓶旁边看,闷油瓶把它捡起来——大概是一个手掌大小,坑坑洼洼的。即使想要敲开外面那层铁现在手头也没有工具,闷油瓶手上沾到点不知道什么碎屑,他把它在指尖上碾碎了,闻了闻——突然死死地皱紧了眉头。

“小哥?”看他表情不对,吴邪一下子就觉得事情不妙。但是张起灵只是铁青着脸说了一句:“我记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闭上眼睛咬着牙抱着头似乎拼命的在想着什么。吴邪看他这幅样子心说这怎么办,上去碰碰他,却发现他的皮肤又开始迅速的降温。吴邪这才猛然想起,距离那喝药的时间已经过了大概有十二个小时了,是平时的三倍都多,撑这么久已经是谢天谢地。果然下一秒,张起灵就脱力的往旁边倒,手里依旧紧紧地握着那个铁块。吴邪扶着他只觉得心脏都要被他吓停了——这、这次不像是睡着了啊!他的脸色怎么这么白?!他一下子就急了把人扶起来就朝阿贵家那边跑,跑到一半看见齐羽拿着一把洛阳铲正在往里走,也不管什么情况就喊起来:“来帮忙搭把手!”

齐羽听见他的声音扭过头去,也是一呆,不过马上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而黑眼镜也从门里探出个头来:“哟花儿爷,小三爷他们也回来了……耶?哑巴又怎么了?”说话间齐羽已经跑过去,抬手掀了掀他的眼皮。之后示意吴邪把人就地放下然后试着掐了掐人中,张起灵只是闷哼一声并没有醒过来。齐羽也皱了皱眉头,突然把他一翻在他后脑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抬手就劈下去!吴邪瞬间就急了赶在他劈下去之前护住张起灵的后脑:“你干什么?!”

齐羽看了他一眼:“被梦魇住了,他倒下去之前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吴邪有点儿懵,那叫刺激?那个铁块上面的碎屑?吴邪也拈了一点点闻了一下,除了一股铁锈味儿什么味道也没有啊!哦,他说他记得……难道是想起以前的事儿了?齐羽见他不说话也就接下去:“直接劈的更昏,省的他做噩梦做得太真实。”

吴邪于是怒了,那也不能这么干啊!安神的方法那么多干嘛非得用劈昏这一招!但是随后赶来的黑眼镜和小花大概听了一下情况后,干得更绝,先是问了一句“叫得醒吗?”得到否定回答之后沉吟一会儿,干脆找了根棍子来。吴邪更怒了,要敲闷油瓶他宁愿让别人敲自己!怎么一个个的都想着敲他啊?!但是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被吴邪抱在怀里眉头皱的死紧的张起灵突然语气不清的挤出一个名字来:“齐……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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