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进了屋，看见众人已经都围在饭桌前了，吴邪变得更加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所幸只有胖子大嗓门的问了一句：“天真你和小哥跑哪里去了？胖爷我喊了你们半天都不见人影儿——”吴邪随口回了一句逛逛，就拉着张起灵坐到了桌子旁边。小花还是个手机不离手，抬头看了看他们，而瞎子……好吧，他一直都是那一脸痞笑，但是这回看起来特别的居心不良！

两个瑶家的小姑娘看见人来齐了，已经笑眯眯的唱起迎宾的歌了，将米酒举到与眉齐平大概是以示尊重。桌上有几道肉食，吴邪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盆尝了一下，据说是松鼠肉，吃着感觉怪怪的。不过酒倒是很香，自从上次闷油瓶一杯绿豆烧闷成活泼的闷酒瓶之后吴邪就放弃一切试图灌醉他的想法——他没必要和自己的脸皮过不去……对面小花也是烟酒不沾的主儿，于是很奇葩的，饭吃得差不多了，胖子和黑眼镜飚上了酒量。胖子为逞爷们儿故意换了个大杯，几杯下来，黑眼镜都不陪他飚了，他自己舌头都大了，话也是越说越开，云朵早就帮着做家务去了，剩下云彩还在桌边。胖子就使劲浑身解数把云彩逗得那是咯咯直笑，他自己浑身上下只有三个字可以概括：不着调。果然，讲着讲着，胖子的荤段子就开始冒头了。吴邪在听到小鸡和小鸭的时候猛地踹上胖子的屁股，不成赶紧打住！要不然真给当流氓赶出去喂野狼了！

于是胖子被赶去一边儿对着一面墙醒酒，剩下来吴邪和齐羽一起帮着云彩洗碗。张起灵搬张凳子在旁边看天——说是帮忙洗碗，其实吴邪的手一旦碰水马上就被张起灵默默的拽走，到后面变成很囧的在那里悄无声息的把盘子递给齐羽，然后由齐羽来拿着抹布把它给洗干净。这样过了一会儿，突然胖子在后头叫：“妈的，快快快！快过来看看！”于是吴邪反正没事干，放下盘子就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胖子你咋呼什么啊？”一眼瞄过去，那墙上林林总总挂着许多相框，阿贵看过来：“啊，以前在这儿住过的很多人都留影留过纪念，都挂那儿了……”

胖子让他看的是一张挂在很底下的照片，黑白的，吴邪蹲下去看，马上就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了——那是一张合照，一个瑶民和两个女的……这两个女的一个吴邪认不大出来，另一个却是很熟，陈文锦！在这里看到陈文锦的照片无疑又给齐羽的话增添了一份可信度。齐羽也走过来蹲下来看着，然后皱了眉头：“是当年的向导，陈文锦，还有霍玲。”

哦，原来那个就是霍玲。吴邪看看，果然长得很是甜美。而与此同时闷油瓶也过来了，闷油瓶一过来大部队于是全来了，六个大男人就蹲在那边看两个女人和一个山民的合照——那感觉是真心猥琐。所幸猥琐了一阵大家都觉得耐不住，小花啪的把手机一关：“正好我们也聊聊那个斗，大家上去。”于是一群人在云彩好奇的目光下很有秩序的就往楼上奔了。由于的确就是三人间的空间最大，所以几个人进去了就直接盘腿在地板上坐着。小花还折回他房间里拿了一些东西，等拿过来了一张张的摊开来，吴邪惊讶的发现全是样式雷，心想这次那霍老太太绝对是下了血本了，这么多全让小花给带上了！这里面真正下去还记得住的只有齐羽，他只瞄了一眼就点着那些图开了口：“这些是张家古楼的平面图。”

张家古楼四个字一出来，闷油瓶马上就抬起头盯着他。齐羽向他点点头：“没错，你祖坟。”

此话一出，吴邪顿时感到头一个抵两个大，去挖小哥的祖坟？！这……这……这等损阴德的事儿……呸，阴德倒是早损完了，问题是他一想到下去之后小哥没准想起点什么指着一副棺材说：这是我哥/弟之类的……这倒也还好，最寒的是万一他下去指着一副棺材说：这是我儿子。那自己得拿什么表情对着？跟那粽子说你好好躺着别揍你爹？吴邪打了个激灵，被自己的脑补吓得很囧。当事人却淡定得很，盯着样式雷一句话都没说。黑眼镜拿手在图纸上悬空比划了一下：“那就是斗里面靠这图了，问题是这斗在哪儿，如何进去，还麻烦说说清楚。”

齐羽点点头，突然转头转向张起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瑶寨里的人已经全部换掉了……二十几年前绝对不是这一批。这个瑶寨是仿照一个张家的图腾的样子造的，这个图腾被刻在每一任张家族长的胸口，只有在特定时刻才显示……说的直白点，张起灵，你胸口上的纹身是幅地图。”

这回又是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闷油瓶，闷油瓶盘腿坐着，听完之后无比淡定的把衣服都脱开，露出肩膀上那只颜色变得有点儿浅的麒麟。因为药的原因，有点儿难以看清，齐羽站起来走到门外去，过了好一会儿要了盆热水上来，一条毛巾搭在盆沿。然后淡定的把毛巾往里面一扔，等浸透了再拿起来拧干直接往张起灵肩上铺开一甩。吴邪看着……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但是也觉得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忍着没说什么。齐羽敷完毛巾就继续说了下去：“张家古楼的位置应该在麒麟的眼睛上，我记得村子应该在麒麟的云纹上……也就是，沿着它走应该就是正统的入口，不过很不巧，二十几年前就塌了。我们照着地图得另找一处薄弱的地方下铲了，没有问题吧？”

其余人都点点头，吴邪问了一句：“小花，你不是说还有伙计的吗？这村里好像就住了我们？”

小花笑了一下：“吴邪，你当所有人都跟我们似的有村住？一来就已经分散物资全都扎帐篷扎到山里去了，现在应该陆陆续续的到了，我们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能碰到人，物资也就分散在山里，丢了一份还可以再去别的地方拿一份。”

吴邪心想这是群体战术啊到处都是补给点，这头似乎热气儿够了，齐羽伸手又去把张起灵身上的毛巾揭下来，果然，那只麒麟又怒目圆睁的横亘在他胸口了。小花抬手就把它拍了下来，齐羽则趁着热乎赶紧辨认了一下，然后指着一个地方：“这里大概就是瑶寨。”

其余人都聚精汇神的盯着看，只有吴邪发现自己想的是这家伙别乱戳啊——小哥是你能戳的吗？一想发现自己怎么酸溜溜的，但是那闷油瓶还低头看着一溜脑袋：“二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他是冲着齐羽问的，语气也没那么冰冷。齐羽顿了一下，似乎有点儿犹豫。张起灵皱起眉头盯着他：“说。”这俩人说起来了，吴邪登时就有点儿不淡定，不过还是想着压一压：“那个——先讨论斗吧？这事儿——待会再说也不急是不是？”

他急吼吼的说完，突然发现周围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然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他一下子有点儿不适应，摸了摸鼻子：“干……干嘛？”黑眼镜先乐的一扬下巴：“哎哟……好酸~~~~~”他一说完，吴邪登时就窘迫了，跳起来：“这说正经的呢……！”黑眼镜痞笑着：“我说外边儿花的味道，怎么了？好酸~~~~”齐羽则是默默的把热水和毛巾都递给吴邪，自己缩开很远。然后张起灵也抬头默默看了他一眼，唇边似乎有那么一点儿笑意，接着齐羽说：“那个……吴邪，拜托你让那纹身别消失。我们继续说那斗。”吴邪拿着毛巾只觉得自己要熟了，自己怎么能这么无聊呢？！他拿着毛巾低着头谁也不敢看，也不知道齐羽嘀嘀咕咕的接下来到底说了什么。但是过了一会儿张起灵也低下头来正对着他耳朵就说了一句：“要凉了。”

凉了？什么玩意儿凉了？吴邪抬起头来有点儿疑惑的看着他，却发现几个正看着闷油瓶胸口认地图的家伙又都在看他。他又是被看的一囧，有点儿不适应的看看自己身上又看看张起灵——又怎么了？目光落在他胸口才发现了，哦哦淡掉了！这才想起自己坐这儿的目的的吴邪又是老脸一红，赶紧把毛巾又过了一把热水之后往他胸口上贴。对面小花儿突然笑意盈盈的歪着脑袋：“哎我说——吴邪哥哥~你还听得进去么？”

妈的，还笑我？！吴邪更是急火攻心这下更是耳朵尖都红了，黑眼镜一看小花有意思逗他们，心知这会也开不下去，干脆就乐呵起来陪着逗：“诶小三爷，我说你发烧啦？这小脸红的，哑巴你累坏他了啊~？啊？”那上扬的尾音听着典型的起哄。然后赶紧一胳膊肘推了一下胖子：“我看那这会也开不下去，小三爷您身体欠佳，不养着点儿只怕哑巴要把我们拆了不是？再说这胖爷也要睡觉，人家喝的有点儿高是不？啊？”

胖子被他一咯吱，有点儿莫名其妙：“这么点酒怎么了……”但是话还没说完收到张起灵示意“离开”的眼刀一枚，而眼看说不出话的天真埋着头坐在那儿看上去要把自己焖熟了。于是会意，吼了一声困了！于是就往下倒，小花和黑眼镜迅速作伤脑筋状，立起来一人一边拖住胖子：“哎呀这么重，吴邪我们就先想办法弄他回去了！明天再谈——”胖子就被这么一路拖出去，齐羽也没声儿的站起来朝外面走，到门边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也不知道看谁，默默的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