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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瓶邪——指温

这句话说了出来之后,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只有闷油瓶的眉头依旧死死地皱着,表情绝对称不上平静。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小花上前一步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吴邪?”而齐羽一直就僵在那里没有动,进不得退不得的。吴邪低着头只是看闷油瓶,其他人因角度问题都看不见他的脸——但用脚后跟想都清楚,吴邪现在估计绝对不高兴,万一生气起来这这这……哑巴可别被整死啊……

没想到的是,吴邪在听见小花喊了自己一声之后抬起了头,面色很平静。抱着闷油瓶的上半身冲他们说了一句:“帮我来扛一把,别让他再睡在这儿了。”就作势要站起来,齐羽赶紧后退一步,仍然是不清楚自己该不该上手扶。见这状况黑眼镜赶紧来搭了把手,把闷油瓶扶着靠到了吴邪背上。然后吴邪就非常有魄力的闷声不吭的背着张起灵稳稳当当的朝阿贵家的吊脚楼走。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三人从背后看着他们都觉得吴邪突然气势很足,感觉一脚下去地动山摇的……

等把他扶到床上脱掉外衣给他把被子盖好,吴邪这才松下一口气,转而坐在闷油瓶的床边,静静的看他那张苍白清秀的面孔。

闷油瓶他……想起来的以前的事……让他很难受吗?

吴邪轻轻的拨了拨他的额发,把他的刘海捋到一边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却看见张起灵似乎对于这种触碰感到非常的不安,头动了一下似乎想避开。吴邪的手僵了一下,像犯了错似的手缩了回去,就只坐在旁边看着。他突然觉得其实敲一下也好,敲一下……敲一下起码小哥就不会看上去那么难过了。

但要说吴邪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试想你的恋人在你怀里突然叫出了别人的名字——哦,当然如果是同性还好,吴邪还没那么不舒服,但是偏偏是齐羽……他想到那个梦。那个梦里张起灵对齐羽说话的口气并不是冷冰冰的,再说……毕竟是二十年前一起参加过考古队的人。一定发生过些什么出生入死的事儿……吴邪想到这里赶紧晃晃脑袋想把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忘干净,但是他没成功。

闷油瓶没有失忆那会儿,对谁都爱理不理的那副样子,但是偏偏每次都肯搭一把手救自己,他……那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那时候就看着自己这张脸觉得非常的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呢?那……难道他刚从陨玉里出来也是那种情况?只是因为长得太像了……所以在潜意识里认错了?

说得直白一点……他……喜欢的,真的是我吴邪?

这个念头一出来,吴邪就知道要糟糕,有些东西它一旦怀疑起来,就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模样了。但是他没法儿不去想,就想他来之前和黑眼镜说的那些……有些问题,不是不说它就不存在。再退一步讲,还有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他眼前。张起灵还没失忆的那些时候,永远是找他的回忆为最优先。无论谁在他的面前都拦不住他,那时候的他简直就强悍的不真实。吴邪相信自己根本追不上他,如果要追,也只能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地平线上一个模模糊糊的小点儿,一个晃神,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如果他想起来了,又一次二话不说的抛下自己踏上寻找他回忆的路,也完全像他的行事风格。

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从陨玉里出来张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自己,所以才产生了这么深刻的联系,才留在了自己身边儿有这么些日子……但那些,真的是以前的张起灵所希望的吗?他会不会嫌麻烦?或者……当他想起来了之后,干脆就对他们这种关系感到非常的恶心?

吴邪越想越低落,越低落头就垂得越低。他突然很想抱抱眼前这个睡着的闷油瓶,他突然有种这样的感觉……如果醒过来,张起灵又会像一阵风一样就刮过他的世界。他自己潇洒的走了,而吴邪的世界犹如台风过境,要花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能实行灾后重建。他实在舍不得闷油瓶,无论是怎样的闷油瓶,漠然的,耐心的,温柔的或者是冷冽的……怎样都好,呆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好好地,那就都够了。如果他想起来了真的不想再和自己维持这种关系下去,那就顺着他呗……只要他好好的呆着,每天把他供着都行!

“笃、笃”

一阵敲门声把吴邪的心思一下子拉了回来,马上把自己胡思乱想的表情收拾一收拾,妈的!自己刚刚在干什么!这娘们兮兮的……管他有什么状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后冲着门口喊了声进来,就看见那小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然后齐羽抿着嘴唇,站在门口,有点儿小心翼翼的朝里看。

吴邪看到是他,说实话心情真的只能更恶劣。他也清楚这和齐羽没什么关系,不过他还是很想豪气的把门一关赏其一个滚字。但这也算是他的房间,而且——吴邪有点儿酸溜溜的瞄了一眼闷油瓶,喂,你梦里喊的那人来了,醒一个我看看啊。

齐羽看他不说话,也就慢慢走了进来,尽量让自己存在感低的挪到他自己的床边上。却看见写字桌上摆着的一个铁块。吴邪把张起灵背回来后,就把那个铁块从他手里掰下来暂时放在一边儿,顺手给搁台子上了。齐羽过去俯下身子看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

“密洛陀。”他低低的说,吴邪有点儿意外:“你知道这是什么?”

齐羽点点头,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当年下地的时候,差点被这玩意儿弄死过。”不过那似乎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不想详谈。只是拿着铁块看了看就放下了:“你们从哪里找来这个的?”

吴邪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个高脚木楼指给他看。齐羽看了一下,然后眼睛惊讶的张大了:“是谁当年藏这个的?”他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吴邪一头雾水,就在他眼前晃了晃:“密洛陀是一种……呃,守墓兽?反正是一种怪物,能在石壁里面来去自如,当年我们行进在一条通道里面的时候撞上一群这个玩意儿,还好它们的速度没有那么快,所以当年我们用烧红的铁浆灌进去把这玩意儿直接封住敲出来。这种铁块那时候遍地都是,是密洛陀的肢体碎块被裹上铁浆之后冷却的样子。”

吴邪记得,密洛陀是指瑶族神话里面创世的女神,也不知道齐羽为什么把他说的那种守墓兽叫做密洛陀,要是真是那个意思,小哥的祖坟就牛逼了,有一群女神给他看坟啊!但是小哥藏这么个玩意儿干嘛?又觉得它危险……危险是可以理解了,他大概看见铁块就想起当年的密洛陀,然后就想起它的难缠因而定义为危险。齐羽接着说:“不过我们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路……然后那种密洛陀就再也找不到了。当年我问过张起灵是什么原因,他没说。”

哦,油瓶闷住了,可以理解。吴邪点点头,但是他突然发现一点——到了这个地方,能提供帮助的是齐羽。在这里他说一句话,每个人都需要仔细的听着。而自己则是派不上一点儿用场,最多是干点儿苦力什么的,就是干苦力也拼不过那几个超人。齐羽没注意他的表情,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我今天和解雨臣还有黑眼镜就是去找当年进去的入口……照理说我们开得很隐蔽,也做好记号,再找出来应该不是难事。但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就是……我们找不到那个洞口了。”

吴邪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来,然后就有点儿讶异了。找不到了?难道是被填上了?似乎看出吴邪在疑惑什么,齐羽先开了口:“不,没有任何山体倒塌或者是人为的痕迹,那一大块山壁光滑的一点裂纹也没有……如果光是这样还能说是找错地方了,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点儿东西来。吴邪低头去开,感觉像是陈年的铁块。

“这是什么?”他拿手指拨弄了一下,那铁块已经锈得很严重,用手埝的重一点就马上碎成了末。齐羽就干脆把那些碎末一扔然后拍了拍手拍掉灰尘:“这是我们当年用来固定的支架,它这样——”齐羽伸手比划了一个姿势:“这是石头,它就这样……穿过去。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石头里面有一截。”

吴邪看着他比划的那个姿势有点短路,这个……这个很像什么水果果冻嘛!一团果冻里面冻着一个樱桃或者是橘子瓣什么的……但是石头怎么会慢慢的把铁支架给裹了?难道这山上的石头是液体?或者在特殊情况下能变成液体?

齐羽然后就把手一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完全——没有路了。”

“那没有别的入口吗?”吴邪这么问他,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当年张起灵推算应该还有一个……不过,在湖里。”

哈?

这时候小花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齐羽,水肺找好了,出发吧。”

齐羽于是就向吴邪点点头,转身赶紧到包里拿了点东西就要出去了。吴邪呆愣愣的看着,突然反应过来,追上去。

“等等!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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