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花间一壶酒（下）

05.

西北边塞，天边欲亮不亮，经过一夜厮杀，鲜血染红了枫岭关的漫漫黄沙道，入目皆是断臂残骸，昔日一同嬉闹的伙伴，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成了皑皑黄沙下的一副白骨，一具残骸。

季云鹤带着余下的将领清点了一下伤亡和幸存人数，原先八万的大军，如今只余下不到三万人，而敌军这次有备而来，二十万大军压境，方才他们殊死抵抗才换来了如今不到三万人的一线生机。

“原地休整，随时做好作战准备。”季云鹤望着远方未灭的烽火，“不管朝廷派不派兵，我们都得守住了！”

“是！”浩大的阵势宣告着他们的报国决心。

06.

御书房内，大臣们分为两派，一派主和，和谈割地赔款以求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一派主战，都是有血性的文官武将，不愿忍辱偷生。

两派大臣固执己见，双方之间都无法说服对方，只好继续对峙。吵到最后，孝文帝也十分头痛，正打算让这帮大臣离开御书房时，雍和王晏辞昭穿着铁甲进了御书房。

“皇兄，本王愿意领兵支援枫岭关。”晏辞昭开门见山的指出自己的目的。

“这……”一帮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皇弟可是当真要领兵？”倒是孝文帝显得十分欢喜，亲自走下御案，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晏辞昭。

“自然。”晏辞昭掩去眸中神色。

“好！那寡人便派五万将士由皇弟领兵支援枫岭关！”孝文帝抚掌大笑。

“自然不负皇兄所托。”说罢，晏辞昭站起身大步离开御书房。

回到雍和王府时，云壹云贰已经整理好行装，将一切都吩咐妥当了。

晏辞昭从马厩里牵出自己的战马，轻柔的抚过马背，拉住缰绳翻身上了马，“凌霄，走，我们去枫岭关，接他回家。”

说罢，便策马而去，云壹云贰带着雍和王府里的精锐跟在晏辞昭身后，向着漫漫黄沙的枫岭关奔去。

晏辞昭从京城禁军大营里调出了一千精锐，再从北大营里调了五万将士交给云叁云肆调度，自己则带着云壹云贰和一千人马快马加鞭的赶往枫岭关。

07.

两日后，晏辞昭带着人到了枫岭关，却只见满城都是刺眼的白，城门大开着，两旁是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将士，以及从附近的城里赶回枫岭关的百姓，季云鹤早在战争之前就安排人护送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离开枫岭关，在他战死沙场后，这些百姓便自发为他扶灵。

明明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晏辞昭却只觉得寒冷刺骨，如坠冰窖。

不，不可能是他，一定不会是他！晏辞昭下马，牵着凌霄缓缓的走向城门，明明不长的路，他却觉得仿佛是走了一辈子。

“王爷！”还没等晏辞昭走到城门，已经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他。

晏辞昭仔细一看，是季云鹤身边的侍卫莫愁，赶快牵着凌霄过去，走进了才发现，莫愁也是一身白，像是在为人守灵。

“莫愁，你这是……”晏辞昭强颜欢笑，哪怕是他已经猜到了，但内心还是不愿意接受，那个三月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王爷！主子爷他去了！”莫愁难忍悲痛，与他而言，季云鹤不仅是主子，更像是他的亲人，如今至亲已逝，如何不让人哀痛？

“你再说一遍！”晏辞昭眼前一抹黑。

“主子去了！昨天夜里走的。主子本就体弱，到了这苦寒的西北，头一日就染了风寒，病了大半月才好全，后来连着下了三日的大雪，主子起了烧，却还拖着病体，预防雪后会爆发的鼠疫……前日我们九千多将士苦苦支撑，才守住枫岭关，主子等敌军撤走了就倒下了，这一倒就没能起来，军医说，伤口发炎太厉害，没法救了……”

晏辞昭终于撑不住，喷出一口血，倒了下去。

08.

五日后，晏辞昭带着季云鹤残部归京，孝文帝携百官相迎，两日后设宴庆祝晏辞昭凯旋归来，竟无一人提及那少年奇才以一副病体征战沙场的贤相季云鹤。

晏辞昭带着莫愁在京郊寻了一处僻静的庄子，栽上了枫岭关独有的凤凰木，应了季云鹤的遗愿，将他葬在了他最爱的凤凰木下，来生能有这样火红夺目的花相伴。

两日后为雍和王设下的宫宴上，晏辞昭逼宫弑君，同时也将孝文帝和皇后的罪行公之于众，百姓们这才知道，孝文帝为了巩固帝位派病弱的季相去了枫岭关，他们心中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与侍卫私通，淫乱宫闱。

皇后被晏辞昭派人送了毒酒，晏辞昭亲自给孝文帝送上毒酒。

“哈哈哈……晏辞昭，你以为你这就赢了？”孝文帝看到晏辞昭状似疯癫的大笑，“没有寡人的诏书，你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始终要背负着弑兄篡位的罪名！”

“呵——我的好皇兄，你怕是不知道吧？父皇早就给我留下了一道传位于我密旨，就在父皇生前的御前大总管李德忠手里。”晏辞昭勾了勾嘴角，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你机关算尽，还是没算到父皇早就留下了密旨，这密旨还被父皇交给了李德忠带出宫。”

“李德忠……好一个李德忠啊……哈哈哈……”孝文帝不甘心的被灌下毒酒。

晏辞昭冷眼看着被灌毒酒的孝文帝，负手而立，没有人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楚元和十七年初，雍和王晏辞昭大义灭亲，揭发孝文帝的罪行，秘密赐下毒酒让孝文帝及其皇后自尽而亡。

同年二月，雍和王晏辞昭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元佑，是为元佑元年，史称孝忠武帝，至此开创大楚朝近百年的辉煌盛世。

09.

晏辞昭登基后，在整个大楚种满了凤凰木，只因那人一句喜欢。

来年六月凤凰木初开，整个大楚上下一片火红，当真是不负“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的凤凰木之名。

而每到六七月份花开最盛之时，晏辞昭总会独自一人拎着季云鹤最爱的汾酒来到御花园，寻一株凤凰木倚靠在树下，往自己嘴里灌酒，每次都喝的酩酊大醉。

花间一壶酒，含情对酌，最是浪漫不过，只可惜那个值得他与之花前月下的人儿已经不在了，还狠心的让他独自一人活在这世上，满怀着对他的思念再孤苦的过上四十余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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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为你手染鲜血，将这万里山河拱手奉上，换你一世安康，长乐无忧。”

·//花间一壶酒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