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远嫁【2】

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上海冬春换季的时候总是阴雨绵绵，老板的地板年久失修，开始有点泛潮的感觉

　　男人正在讲述一些他的经历。我开玩笑的和他讲，如果想要我认真听他那无聊的人生旅途的故事，应该再请我喝一杯。男人很爽快，居然问起老板哪瓶酒贵一些。老板摸了摸光头，随意的从酒柜中拿起了一瓶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红酒，随口一说这瓶红酒大概要1500元。

　　当然，一下这么贵的酒上桌，必然要先结个账——以免这男人根本就是个穷光蛋。

　　男人从他的内侧袋中拿出了一个非常大的老式钱包，说真的，这种款式估计也只有我父亲那一辈会用。这钱包鼓鼓的，看起来里面装了不少“东西”——似乎男人要用现金结账，这种老旧的结账方法现在也比较少见了。

　　不过当男人拿出钱的时候，老板也非常吃惊——他居然拿出了厚厚的一沓老版本的百元大钞，这种老款面额的钞票流通于1995年-2000年那段时间。大概80后的人见得比较多。老板嘲笑着这男人不识货，这些老板面额的钱是有人收藏的，在收藏市场可不是“100”这个价值。当然，见今天有“大鱼”上钩，老板可不在乎这些。点清数目以后还向我使了一个开心的挑眉动作。

　　见此情景也难免让我心生好奇，我于是询问他是做什么生意的，这男人却也没直接回答我，而是自顾自地讲起了他的经历。

　　他说他的母亲从海上的某处来……听到这里我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很老土的渔村爱情故事，后面的进展似乎也是如此。他母亲在海上遇到了还是水手时候的英俊的父亲，便和他父亲辗转多处最后来到了上海金山，之后他们一直在上海金山区定居了下来，并且有一段时间在金山城市海滩那里工作。我说难道你家在那里承包了什么项目发了大财，才让你今天出手如此阔绰？他笑笑道并不是这样。

　　他说他母亲是一个异乡人，和自己一样，非常向往大陆的生活。这大陆的生活流光溢彩，早已经和她母亲幼年时看到的不同了，他说她母亲小时候去过黄浦江，那个时候黄浦江两岸还没有高楼呢——我笑笑而谈说外滩的高楼群建筑也是2000年以后逐渐形成，之前也就东方明珠一个光杆司令。男人又开心地笑了笑，说她母亲经常和他讲故事，最多的就是那些摩天大楼是如何一座座建立起来的——他说她母亲最喜欢的就是在岸边偷偷看着这些高楼立立起的过程，幼年时期的母亲漂泊在各地的沿海海岸，见证过很多沿海城市的发展，因此即便和父亲过着清贫的生活，她也觉得满足了她儿时对于大陆的憧憬。

　　说到这里，老板也插话说，他自己小时候也喜欢去看这些高楼的建造——看着那机械的吊车怪物，猜着那高楼的最后到底有几层。

　　男人绅士而礼貌地给我倒了一些红酒，他又继续开始漫谈……

　　他说家里早年虽然清贫，父亲和母亲却恩爱也很勤劳，自己最喜欢在海边游泳——因为自己的水性非常不错，所以一玩就是一整天。父母基本对自己也是“散养”状态。不过，后来自己生了一场病，家里就开始急用钱了。

　　说到这里，男人似乎眼睛进了异物，不经意间摘下了那戴了老半天的墨镜，当时就把我深深地吓了一跳！

　　他的眼睛比一般正常人的眼睛大一圈，似乎没有眼睫毛，眼皮也不是很明显，这双眼睛凸起异常，有着一种病态的恐惧。我不敢直视这双眼睛——我赶忙撇过头猛抽起了烟——虽然这样对一个生过病的人显得很没有礼貌，但我确实不敢再去看这双渗人的双眼。

　　男人见我如此急忙带上墨镜，连连站起来鞠躬抱歉。我示意他不用这样不好意思——毕竟这世界上怪病之多，因为生病毁容的人那也不少。

　　为了安稳男人的状态，我开起了一些低俗的玩笑，气氛逐渐平稳了下来。

　　男人一下不知道如何再说起，便问我和老板信不信神。

　　我和老板哈哈大笑，我说要问这个世界上什么神最有用，那就是财神。这让刚才沉闷的气氛开始轻松起来，老板甚至还带着嘲笑又夹杂着真诚的口吻对着这个男人说他就是今天的大财神。

　　男人又开始羞涩了起来，他便说自己以前不信什么神，但是他母亲却崇拜的一个神，说自己的病和财富就是母亲对着那个神祈祷而来的。

　　我和老板又大笑起来，说有这样的神也得介绍一下给自己。

　　男人说，母亲见自己的病无药可医，便只能天天祈祷，父亲也是急上心头一筹莫展。母亲只能天天对着大海故乡的方向念着神的名字，天天祈祷着、哭泣着……

　　我又好奇地问他，这神叫什么名字，但男人没有回答我，只是接着说，那神终于在自己身体快不行的时候，带来了神迹，自己的身体开始好了起来。

　　我和老板开始笑话他，说这是哪门子神迹，这是你命大！说着说着又开始大笑了起来。

　　男人并没有解释什么，说他也不信，后来等自己身体全部好了以后，父亲就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了……

　　我给这男人倒上了满满一杯酒，真诚地让他痛饮一杯，我说这男人真是可怜，心想着他父亲应该是受够了这贫苦的生活，也见他自己儿子因病毁容，就这么毫无责任感地抛弃了他们母女俩去寻找新方向了吧。

　　酒吧一时间沉默良久，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地额外的清晰。我问老板是不是他烧的鱼没做干净，酒吧里怎么有一股鱼腥气，老板不好意思的到后厨里看了看，说确实有一盘清蒸鱼还没吃完，不过说今天刚烧得新鲜得很，直说我的鼻子叼了，闻不得一点腥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