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远嫁【1】

前几天晚上，我来到许久未曾“光顾”的小酒吧，当然，我不是来照顾他家生意的——我是来结上个月报酬的，当然了顺便看看老家伙日子过得如何。

　　老板翻着他那陈旧而厚重的笔记本，用他那个老式而土气的计算机算着我的报酬，我坐在一旁，看着冷清的酒吧，点起一支烟，我思索着并且肯定的认为这个破旧的小酒吧估计是没几个月能支撑下去了。

　　没多久，老板就从他手机中转给了我当月的报酬——以前每个月从这个酒吧大概能有个好几千的收入，如果收成好，大几千也是没有问题的，但说实在的，这一两年里收入逐渐减少，这次也就赚了个300多——简直少的可怜，这个数字和我现在的月入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这惨淡的生意，老板报销我的打车费，估计还得亏出去不少！

　　我曾经在生意好的时候就和老板建议过，让他重新找个地段，并且好好装修一把——现在的人很注重环境的，你环境不好，地段又偏，怎么能让别人放松警惕呢？

　　警惕？说到这里我就要重点讲讲了，现在人们的警惕性确实很高，你一个破破的小酒吧，别人就会觉得不正规，还没来就会有一种被“斩”的感觉，我说的没错吧！什么叫市场意识知道吧。

　　可惜当年这老家伙真是顽固，你看这几年行业竞争激烈以后，加之整个环境不利于行业发展，固执的老板也就错过了转型的机会，现在只能靠一些零星的生意勉强支撑了。要不是看着这里是我最早“起家”的地方我早就和这行撇得干干净净了。

　　老板问我最近“直播”的生意好不好，当然了，以我25岁多些的天生丽质的颜值，我的打赏自然不会差了。我告诉老板，今天来找他就是和他说我以后不再涉及任何与“老本行”有关的工作了——毕竟我现在也算是个小有人气主播。

　　听闻我不再与他合作，老板似乎也早就预计到了，不过从他已经逐渐长满皱纹的脸上我却也能感受一丝无奈和苍凉，这也让我心中泛起了一丝惆怅的涟漪。毕竟怀旧是人的天性，我也不例外。

　　想着当年我18岁刚冒头就背井离乡出来跑社会了，和老板喝了点酒不自觉的就聊起了那些怀旧的过去，他说还记得当年认识我那会儿还是一个只会装着成熟的臭丫头，为了装成一个“大人”用让人发笑的语气说着上海口音的“脏话”——一个小县城的外地人跑到上海金山这个地方来只因为这里的房租最便宜；第一次和客人聊天不小心帮客人点烟的时候还把别人的眉毛给烧了一截……不过老板也夸着我说当年我随便撒个娇，就能让客人点那几个最贵的酒。说是我的嘴甜，会说话；我的眼睛里面似乎能放电……这一顿猛夸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着说着，老板也不知不觉地喝了好几杯他最喜欢的“黑方”——老板每一次都喜欢在黑方中加点冰绿茶，这是他一个多年的习惯。总之我始终觉得这样特别土。

　　老板说下个月底就把这酒吧给关了，自己要回多年未曾回去的老家照顾那几个更老的，说拜托我能再做几单，也算是对这么多年相识相交的一个收尾。他摸了摸自己那个标志性的大光头，说着什么有始有终啦不想结束的时候还落个零蛋的生意……反正也就一个月，我大方的答应了下来——其实我也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如果有生意那就顺便做个顺水人情——权当是找个熟地免费喝个酒，如果没有人约我也不会特意去花精力的。

　　话说运气这个东西还真是难讲，或许是哪路神仙可怜着老板那窘迫的境地，我在以前专门约人的QQ老账号中无意的遇上了一个“冤大头”说是要见个面——似乎这个“冤大头”还很传统，当我和他发出老板酒吧的地址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顾虑便答应了下来——他说这地址离他现在住的地方不远——他一点也没有经验的样子。

　　我把这个消息发给老板，说这单是我最后一单了，让他把酒吧好好打扫打扫，厕所什么搞搞干净，别到时候那破败的场景生意还没做起来就把人家吓走了。当然，我和老板反复强调这是最后一单，但我尽量做个大单，也算是对他多年的照顾的一种人情。

　　那天晚上，这个“客户”如约在老板酒吧附近的地方等待着我的到来。很远我便看到这个人的身影——他个子很高，但看上去非常精瘦，还有很明显的驼背。穿着一套雨衣一样的披风，头上还戴着一个可笑而老土的绅士帽！大晚上还戴着墨镜——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个瞎子；还戴着一个略大号的口罩把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说实在话我还真怕他是那些三流电影中的杀人狂。不过想着疫情的关系，这似乎也很正常。

　　今天反正是最后一单了，加之我自己警惕性也很高——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所以我便三言两语的、像往常一样熟练的、快速的把他带到老板的酒吧里。

　　老规矩，坐下以后我便打开老板那没有价目表的酒水单，我熟练的装腔作势地问这个男人喝什么——当然，我其实早就已经对着老板自说自话的把几个小贵的酒点起来了，开始的时候你不能点得太贵，万一他消费不了还会惹很多麻烦！我“礼貌性”地问了下男人有没有问题，说是这些酒“不贵”，也就几百来块。得到男人肯定的点头示意便让老板把酒端上来了。

　　我嘲笑着男人为什么不把眼镜和口罩拿下来，他只说他长得丑，连连说着不好意思。我开玩笑地说着他不会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之类的话，这男人慌忙的连连摇着手，我只看他似乎很怕冷——进了酒吧连手套都不摘下来。

　　要说老板再穷，来客人了总还是会在大冷天把空调开好的，我想着这男人也真够奇葩——似乎他一进门坐了一段时间了都没有脱下外套和那感觉脏兮兮的手套。

　　总之，奇葩的男人我见多了，这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只要他有钱买单，我把帐结清了，后面就和我无关了——瞎应付应付算了，我是这么想的。

　　男人也不喝酒，就让老板给他水——他似乎很渴，我记得他一路过来一直不停地喝水，他每次喝水都还要麻烦地撩起口罩露出一点点的缝隙，这实在太膈应了，我看着都觉得麻烦。在酒吧里，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用眼睛的余光能看到这男人的嘴——这家伙的嘴唇厚得异常，看起来确实是一个容颜不佳的丑角。

　　由于一点点酒精的作用，我脑中胡思乱想了一些场景，略有害怕的点起了一支烟，因为这男人确实有点怪，我觉得那种三流电影中俗套的犯罪剧情不会这么巧发生在我身上，当然我借上厕所的机会和老板说这有点来路不明的男人确实有点渗人，让老板今天空出楼上一个包厢容我过夜。老板也这么认为，有点过意不去地说今天肯定不会让我去冒险，只要这个男人说出送我回去这样的话，他便会出现打圆场。

　　男人一直有点不好意思的别别扭扭地端坐在那里，像一个第一次相亲的年轻小男生一样，他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和一些奇怪的故事

　　他说他喜欢海，但又渴望离开海，他向往大陆的生活，我笑着问他是渔民的孩子？他说他前两年才知道自己的祖先来自一个偏僻靠海的小镇。

　　这男人……居然还装起了“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