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地的瞬间清澜脸上便又恢复了往日里灿烂的笑容，笑着同禹容潇打招呼，“容潇哥哥，今儿我和雪歌下山去买了早点，你尝尝。”

听她此言，禹容潇眼中的怀疑也消失不见，眉头舒展，将桌上的最后一杯茶饮尽方才站起身，“还是这么贪吃，还累得雪歌走一趟，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禹容潇的目光转而落在我身上，眸中似盛有和煦的晨光，却又像映着寒山，“今日便考校昨日教你们的五行咒术，若是不合格，晚饭便没得吃了。”

于术法修行上禹容潇确实一丝不苟，否则也无法胜任少阳大师兄的位置，他对术法修行可谓严苛，绝不容许清澜偷懒耍滑。

不过我想，清澜偷懒耍滑应当也是掩饰实力，鹿台山一战蛊雕时便能看出来她如今的修为高深莫测，与禹容潇应当是不相上下，或者说，若是她愿意拼尽全力，禹容潇也不见得就能全身而退。

只是这些终究不过是猜想，两人之中谁更胜一筹不真正比试一场又有谁知道呢？

所以抱着同样心思的我和清澜，齐齐施展了威力几近于无的雷咒，唯有桃花飘落了少许。

目光相对，不过错愕了一瞬又化为轻柔一笑，这场景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在长歌门晨读时与朋友偷偷传纸条的模样。

将笑意收起，清了清声音才开口道，“抱歉，师兄，雪歌实在是资质愚钝，连这最基本的五行咒术都练不会。”

禹容潇却难得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安慰道，“无妨，五行咒术虽是最基础的咒术，但五行之术包含了世间万物，蕴意深远，想要出神入化实在难如登天。咒术口诀繁复拗口，你们二人能顺利用出来已经是天赋异禀，今后只需多练习多感悟便会有更长足的进步。”

他的眼神忽得轻柔地落在我身上，仿佛透过我想起了另一个人，那目光缱绻又眷恋，也不知是在想谁。

清澜噗嗤一笑便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上前挽住我的胳膊，“容潇哥哥你也太严格了，分明我们已经很厉害了，若是人人都能像你一般厉害，那天才便就不稀奇了。”

禹容潇闻言无奈地摇摇头，突然倾身上前拂过我的头顶，摘落一片桃花，“是桃花。”

不习惯与他靠得如此近，我匆忙退了两步，转移话题道，“师兄，不知道我们今天学些什么？”

禹容潇眼中的温柔散去，恢复成往日里清冷疏离的模样，“今日便开始修习阳厥功，阳厥功乃是少阳独有的功法，以天地阳气为引，辅之以月华之灵，刚柔并济，威力无穷。”

那本阳厥功阿诛也看过，当时便嗤言，“狗尾续貂。阳厥功五行属金，至刚至阳，秉天之金气，顺应乾气变幻，引入月华阴气便是曲解其道义。连修行的道都没弄明白，便想着修改功法，实乃夜郎自大之举。这阳厥功看似阴阳调和，实则越往后修炼便越容易遇到瓶颈，阴阳之力终会在体内呈对峙之势。”

是以阿诛便依照记忆中的阳厥功功法来教我，不过这禹容潇教的也还是要学的。

学海无涯，阿诛有如此看法源自于他前任主人的修行，禹容潇的观点则是因为他正在修行此道，若要辨个明白，便只能将两种都试试。

但是，我相信阿诛。

道无分高下，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世间千万条道，不过都是修行的方法，旧的道有人遵循，新的道亦是层出不穷。

也不知清澜有没有这种烦恼，啸然的剑声打断了我的遐思，禹容潇已经将阳厥功对应的琼华剑法演示了一遍。

相比于剑，我更喜欢和擅长用琴，只是莫问心法对剑术要求极高，是以在阿诛的教导下每日的剑法练习我也不曾落下。

这琼华剑法是初识阿诛传授的基础剑法，闭着眼听利剑破空的声音我都能辨出来这是剑法的第几招。

太熟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假装不会，我看着手中的天诛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才能让天诛剑表现得糟糕一点。

清澜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尴尬，跃然立身站在我对面，“容潇哥哥，这琼华剑法我方才也记下了，不若让我和雪歌对对招，你来瞧瞧到底我们谁使得更好。”

她一笑便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禹容潇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一扫，微微颔首，“点到为止，清澜，不要胡闹。”

利剑相接发出铮铮剑鸣声，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随山风吹向每一株草木。

我和清澜不谋而合，只使用最基础的剑招对招，见招拆招，有来有回地过了数百招，直到天诛剑灵光一闪震飞了破月，这场戏才终于落幕。

“阿诛，这可比练剑累多了。”若非不能让禹容潇看出我已然修行无情道近五年，今日比试一定会更畅快，清澜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手。

阿诛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在识海中响起，“叫你练剑，竟成了我的不是了？”

执剑行礼，这场比试才算结束。

清澜一挥手，破月便回到了她手中，“容潇哥哥，雪歌可真厉害，我看过几日的簪花大会雪歌一定能拔得头筹。”

禹容潇似乎也对我今日和清澜的比试十分满意，点头应道，“雪歌修行专心又刻苦，哪像你刚看了个皮毛便想着上场一试锋芒。簪花大会四年一届，这次你和雪歌自是都要参加的。”

“簪花大会？那容潇哥哥，你知道这次的摘花任务是什么吗？”清澜此时的情态才真是符合她的年龄，热烈又纯真。

一向宠着清澜的禹容潇自是将这摘花任务说了个清楚，“以往的摘花任务多是斩杀妖魔，如今妖族受妖帝管辖，作恶的妖族少了许多，是以今年的摘花任务便是真正的摘花——少阳作为东道主将万年难遇的秋韵果作为彩头，谁能闯过关拿到它便是谁的。”

“秋韵果？倒是个稀罕玩意儿，食之便可增加千年的灵力，少阳这次真是好大的手笔。”刚回到院中，清澜便坐在了秋千上，用灵力推着秋千，倒是自得其乐。

院中孤寂，除了这桃花树下的秋千便只有隐在角落处的蓝色的八仙花，清澜忽然眉头一皱，抬手打出一道灵火将这花烧得一干二净，“怎么到处都是它，没由的让人看了生厌。”

“好端端的，这花又怎么惹你不快了？见一株烧一株，也是烧不尽的。”况且这花好好地开在角落里，并不碍眼又如何惹人烦忧，不过是庸人自扰。

清澜闭眼放松身体随秋千荡来荡去，良久之后才回了我一句，“我想让它如何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