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他在震惊中逐渐平静了下来。
蹲在河边一动不动的男人宛如一尊精致的雕塑，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只觉得信息量有点大，撑得脑袋疼。
论我以为我需要小心鬼舞辻无惨，结果我千算万算，机关算尽也没想到的是——我就是那个人间至屑，鬼舞辻无惨，该怎么办？
于是，他那小天才电话手表般的令人叹为观止的刺杀＋养成计划全部胎死腹中。
所以，这种情况下应该先找白川。
果然他就是不安因素集合体了，每次都能精准触发buff。
累了，毁灭吧。
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他第一次觉得世界这么大，他像一根海底针。
整理好情绪，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此时的天已微露出鱼肚白，云彩在天边，像血，显出淡淡的红色。他心知不能久留，循着记忆回到一处宅邸，屋中窗明几净处处透露着生活气息，好像是鬼舞辻无惨目前居住的地方。
他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默了默，掀开被子钻进去哼着调子慢慢入睡，看起来像极了孤寡老人。
不知为何，变成鬼之后他有些嗜睡，一直到黎明将至之际才悠悠转醒，醒来后脑袋一片混沌，不知道要干什么应该干什么。
他就这么干坐着又度过小半天。
白川成了他的执念，令他思绪混乱，理不清，唯一清晰的只有找到他，至于怎么找，想不出来。
接着是一个就算穿越了也刻在骨子里的观念，变成鬼，杀无惨。
这个简单的逻辑就这么深刻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可他是无惨，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鬼舞辻无惨，难道到头来还要他自杀吗？怎么自杀？站在什么角度自杀？
按之前的逻辑来，他是站在帮鬼杀队消灭属于天灾级别危害的正义人士，这合情合理。
可他是无惨，于他而言，斩杀无惨是一回事，自杀又是一回事。若无所作为，会掀起蝴蝶效应不说后面的事情全乱套到时候怎么打？
如果选择扮演无惨，这涉及原则问题，杀人这种事他做不到，到最后还是绕回原点。
死局。
无解。
“哎呀，你可让我好找呢。”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传来。
他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一双载满笑意的琥珀色眼瞳。
那人站在屋门处，逆着光，笑吟吟的看着他。
“白川？”他不确定的问道。
“是我。”他说，“我还担心你又自个儿瞎折腾呢，可让我逮着了。”
“我哪有……”他下意识反驳道。
“怎么没有？”
他慢悠悠的走过来，关好门，盘腿坐在一旁，脸色苍白的不正常。
“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他拢了拢袖子，“你刚才是不是在想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代替无惨走剧情？怎么自杀？”
他默了默，说：“对。”
近江白川轻笑一声，表情一成不变。
“要听我说吗？”
他点了点头。
“那你可别激动啊。”他脸上笑意更盛，“我是日轮刀付丧神。”
闻言，藤川南登时一愣，“你是日轮刀付丧神？”
“对，还是水呼剑士的付丧神。我在找你的时候还和鬼杀队的柱打了个照面。”白川答道，“所以嘛，你就按你自己的意思来…”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的……”他打断了白川的话。
话未说完，白川硬生生截断了，“就是因为这个我才要让你知道，你所谓的不安因素不是你的错，是它们组成了你你为什么不能正视它们呢？”
他沉默良久，放弃挣扎，满脸平淡的躺床上躺平任嘲。
“我知道了。”白川叹了口气，看样子似乎是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他的情绪被激化了，直到这时，他才清楚的认识到，白川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意义何在。
从一开始他就在教他，做一件事犯错了就去弥补，不能因为害怕犯错就一味地逃避而不去做。
他一直都是白川的心结。
混乱的情绪压抑在胸口无处发泄，他知道自己错了但仍旧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哪怕一丝一毫。
白川垂眸看着他猩红的眼眸，脸上维持着无论何时都一成不变的微笑。他知道藤川南很敏感容易想太多，所以天天挂着个笑脸面对他，这个习惯一直保持至今。
一个是不留后路离经叛道的疯子，一个是处处忧心，做事从不做绝会留后路的疯子。他们两个，还真是般配。
他叹了口气，理了理思绪，忽然灵光乍现，早先白川所言又点醒了他。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白川非要让他当恶人了。
“要出去走走吗？”白川忽然说，“我带了伞。”
他小心的侧头观察着白川的神情，发现对方并没有与自己置气后，微微松了口气。
“好。”他答道。
…………
走在路上，白川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对不起。”
他呆在原地，不知所措道：“不，不是你的错，是我……”
声音戛然而止，半晌，他脸上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两个人同时笑出了声，止也止不住。
白川笑骂道：“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笑的喘不过气，没办法接话。
而后，二人仿佛之前发生争执的人不是自己一般在镇子上四处乱逛，走走停停买了一堆吃食，但最后全被白川一人解决了，不知不觉间，太阳竟已落山。
是夜，华灯初上。
他在这时候已经不需要伞了，白川便收起来提在手里。二人走走停停，净谈一些风土人情，最后在一座廖无人烟的桥上停了下来。
白川摩挲身侧的着大理石栏杆，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付丧神吗？”
他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白川见状，神神秘秘的凑近他耳根，轻声道：“我想知道，付丧神，是不是也可以被同化成鬼。”
末了，还孩童般的笑了几声。
他微微一怔，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要不要试试？”白川道，“反正，就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而已。”
他挑眉看向对方笑意盈盈的眼睛，忽然被挑起了兴趣，他蓦地握住白川的手腕。
白川尚未回过神来，一股浓厚的铁锈味便在口腔内扩散开来，白川蓦的意识到了什么。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样，可以吗？”
白川一怔，抬眸笑道：“你当真是个疯子。”
他抬起白川的下颚，低声回道：“你不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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