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华灯初上。
生活作息忽然颠倒,大白天窝在被窝里睡了八九个小时的某人终于悠悠转醒。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不适应这种昼夜颠倒的日子,虽然以前在家多次拖稿被编辑威胁,迫不得已连夜赶工过一个星期,但从此以后他不愿再拖稿。
那编辑拿刀威胁自己的场景他历历在目,为了不让自己的房子变成凶杀案现场或者白川第二天早上会在新闻联播上看到他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他可是连着熬了一个星期的夜把后续的十章全部码好了。
而通宵那晚绝对是个惨痛的代价,他从那一刻明白了一个人间真理:以后千万不要在家里显眼的地方放管制刀具,以及,把编辑绑起来阻止他的自杀行为。
见他醒了,白川在院子里拖着腔喊道:“南~”
闻言,他忽然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事?”他掀开被子,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白川笑吟吟的浇着花,“你要先听哪个?”
他斟酌片刻,觉得对方说的应该是关于鬼化的事情。
“好消息。”他说。
“好消息是——”他故意拖长腔,“我可以全天无休。”
全天无休……?这是付丧神?这是机器人吧。
所以,这就是他从早到晚栽了个小花园的原因???
他被白川对园艺的热情震撼了。
“那坏消息是?”
“我和碳基生物一样,得吃饭。”他语气有些遗憾。
这还遗憾?不吃饭就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刀剑付丧神了吧。
“………”他沉默了。
“晚上浇花……”他指了指水壶,“不会烂根吗?”
闻言,白川微微一怔,问:“不会吧?”
“我之前问过方哥,他说傍晚是浇水的最佳时段,因为晚上浇水水温和土温比较接近,有助于为盆土降温和植物散发热量,而且经过补充水分后,在夜间植物生长更迅速。”
“……哦。”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养多肉都是中午浇水的情形。
说话间,白川已经收拾好园艺工具提往一旁的小木屋里,他估摸着这间屋子恐怕已经成为农具小仓库了。
见人走远,他便也开始起身收拾。
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到了夜晚周边的房屋开始亮起灯光,而这里的灯还需要白川一盏一盏慢慢点。
日本战国时期还没有电灯,白川虽然喜欢这种蕴含着古老岁月的感觉,但却忍受不了这种天天手动点几十盏灯的折磨。
怎么能这样折腾一个老人家。白川不禁想到。
于是,他向无惨提了个建议:“不如找一个快要死掉的可怜人鬼化了过来当保姆?”
这个提议当然是被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鬼要吃人,我不能杀人,也不可能会让她杀人,没有办法提供食物,你打算让这里生灵涂炭吗?”他有些无奈。
“所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白川狡黠一笑,“为什么不能试试让他们喝血为生?”
“风险很大。”他评价道。
其实他心里还是不愿把人变成鬼的,于他而言这样做无异于杀人。
“因为未知,所以害怕。”白川说,“况且,你是无惨哎,杀死一个鬼,轻而易举吧?”
“……我是指,给一个身处绝望中的人希望,然后再折磨他把希望掐灭,这无异于间接杀人。”他有些不安。
“可如果成功了呢?”显然,白川不赞同他的看法,“在未知面前失败成功机会均等,你也完全可以找一个自愿的人,一个人要被判死刑你给他的希望不过是死缓,变成鬼杀人才是折磨。”
“因为命运的不公就把自己身上的悲痛加诸于他人之身,这是反社会,也不是他杀人的理由。”
他沉默良久,问道:“那试试?”
见他答应,白川忽然粲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
“哪个建议?”他故作不知的看着白川。
“就是那个,找个快要死去的可怜人,把她鬼化带过来当保姆。”白川拢了拢袖子,“一个人徒手点几十盏灯真的很累啊。”
他还是没有答应:“再看看吧。”
“好吧。”白川遗憾道。
片刻,白川想起了什么,忽然说:“对了,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还记得继国兄弟是战国时期人物吧?”虽然是问句,但白川脸上却是挂着笑,不见半分疑惑。
“记得。”他有些疑惑为什么现在提这个。
“你准备怎么办?”他挑了挑眉,“你要把他变成鬼吗?”
闻言,他毫不犹豫地答道:“不。”
白川将信将疑的问:“真的?”
“嗯。”
“真的不打算把他鬼化?”白川歪头看着他,“黑死牟是为了磨练剑术成为了鬼,他自认为鬼化不存在什么痛苦或折磨。”
他仍答道:“不打算。”
半晌,白川笑了一声,说:“意料之中。”
话题结束,白川便不再提这件事,拉着他一起规划了许久关于如何让鬼进化到只喝血就能存活下来的程度的实验内容,还拿纸笔整理了一份笔记。
黎明将至之际,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眼前发黑,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最后竟在白川担忧的目光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
他与周遭的一切事物的关联仿佛被切断般失去感知,时间仿佛被停止,无力感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四肢百骸冰冷到了极点。
发生了什么?我在哪?他迷迷糊糊的想,像坠入了海洋,一层又一层,浮浮沉沉。
适时,黑暗中忽然泄出一束光,一只通体幽紫的蝴蝶翩翩飞至他面前,停滞良久,那蝴蝶突然化作一缕青烟,慢慢描摹出一个人的轮廓,瞬息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那双具有标志性的眼瞳微阖着,眸中满含阴冷,在黑暗中散发出猩红的幽光。
是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不屑的看着脱力的藤川南,发出一声嗤笑,足尖微动,向后飘出数尺,又化作一阵青烟,飘散无影。
白川……不会出事吧…
他如此想着,慢慢阖上了眼。
…………
“你好,请问……”
说话声戛然而止,同时一阵浓厚的血腥味扩散开来。
“嗯?”一只苍白的手撩开了屋台的布帘,“什么?”
无人回应。
不过多时,一个身形修长腰间悬着一把刀的人迈出来,他环顾四周,停在了近在咫尺的血泊前。
“是鬼吗。”是陈述句。
他低头打量着那摊血迹,那血泊在月光下映出了一张容颜昳丽,却面色病态的苍白的脸,和一双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琥珀色眼眸,宛若涂绘。
那眼瞳中却刻着几个字,衬得他愈发妖冶——上弦•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