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四）

眺望这条哺育了无数云梦人的大江，王灵娇又生了新的感受。原来只是换一个角度看，曾经觉得无比浩渺深邃的长江也可能如披帛、如丝带，好像伸出一只手就能将它截断了。

她又想岐山温氏，看似不可撼动，但早从内里腐朽，唯有当代仙督温若寒算一个人物，可这位枭雄却万不该动了歪心思，研究起阴铁这等邪物。待他仙去，温氏嫡系便只剩下温旭温晁这成不了气候的两兄弟，再有孟瑶等人搅风搅雨……如此，仙门百家少说也能有十数年时间喘息。

如此想着，她心里宽阔了些，便想抓住最后的机会与蓝曦臣说上几句话。毕竟天亮后，二人便分道扬镳，此生再也不见。无论蓝曦臣还是金蝶，都是自己珍视的……朋友，自己好歹要为他们的缘分……道一句恭喜。

她借着皎皎月光认真地看蓝曦臣，这曾是她的少年，一身月白衣衫最衬这位世间容颜无双、品行无双的如玉君子。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好多个晚上，她都是念着那一抹清爽的玉兰香入眠，即便得知他心里住了别人，这个习惯也未有改变，不过将心意藏得更深了。

蓝曦臣我与……金姑娘？

她一声恭喜却让蓝曦臣震惊。

蓝曦臣并无此事。

蓝曦臣皱眉，

蓝曦臣不知王姑娘从何处听闻？

蓝曦臣还请不要再提，毕竟涉及金姑娘的名誉。

蓝曦臣很认真地看王灵娇，在等一个回答。可王灵娇已然愣怔，一片湖顶层的寒冰被鱼儿顶开一个洞，那小鱼雀跃地在此反复起落。

恰在此时，一轮红日越出江面，照亮远近山川楼宇。江面上的薄雾终被驱散，对岸一重又一重山峦层叠，像是一只只托起太阳的手掌。

她呆了呆，勉强将嘴角收不住的笑化为揶揄：

王灵娇原来泽芜君连“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少”的金蝶姑娘都不看上？

王灵娇这位可是世家仙子榜第二，公认的第一美人，若金姑娘都落选，我倒猜不出泽芜君心系何人了。

王灵娇只不知是醉心大道，还是心思深藏、不为人知。

她眯眼笑道：

王灵娇又或者是君子固有的洁身自好。

蓝曦臣眼里闪过黯然，沉吟片刻后解释道：

蓝曦臣心上人是有的，只婚事尚未商定，不便与外人道。

蓝曦臣但她确实不是金姑娘。

王灵娇明白了什么，可江念归已经死了。

她有些难过，却不愿揭穿这个残忍的真相，只能忍着泪意将话题继续下去：

王灵娇从前听人讲过一篇《登徒子好色赋》，里边说了三种对待男女之情的态度。

王灵娇我本以为泽芜君是第二种，如赋中宋玉一般矫情自高。

王灵娇万万没想到，泽芜君竟是当下的章华大夫，讲究一个“发乎情，止乎礼”。

王灵娇果然，人间泽芜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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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蓝忘机此章言辞浮夸。

蓝忘机我记得，我和兄长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蓝忘机故而“无双”一词，用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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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闲情赋》：“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

宋玉·《登徒子好色赋》：“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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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话》部分灵感来源于《小重山》，歌手：云の泣&Winky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