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烨觉得扬帆最近有点奇怪。
他好像有点躲着自己。
这么说还有点好笑,不应该这么觉得。顶了天人家也就是更忙了点,没什么躲不躲的,显得她好像自作多情了。
那天下班她在偶然间看到扬帆和扬子轩走出医院时,蓦地察觉到这么久以来。
的确一直都是自己死皮赖脸地凑到他跟前。
和他一起吃午饭是自己邀请的,偶尔的晚饭也是自己特意跑到人家里去蹭的,下班一起走也是自己强求的。说到底扬帆什么都没做。
她倒是把自己感动了,妄想着扬帆能往前朝自己走一大步。
曾经口口声声同扬子轩说她许烨不会再追扬帆了,回过头就抛诸脑后。把说一套做一套贯彻到底。
那天许烨脱下白大褂,一边把东西往背包里塞,一边看着被后勤关掉的灯光一排排暗下来。
好像被黑暗追着跑似的。
许烨得承认,那会儿在起身看见周围空荡荡的一片的时候,她似有所感慨。
感慨什么?
忘了。或者很难说清。
至于到了工作的时候,那就更不用说了,都有各自的生活,上班打照面下班点头就走。最不济有困难的时候帮你一把。
却也到此为止——她早该明白的。
许烨和扬帆,本身就隔着万丈高楼,不过因为一些巧合恰巧有了交集,便往前走了几步。她却天真地以为。
天真地以为能够跨过城市拥挤的人潮和交错的马路,以及长远的时光。
成年人了,大家都忙。陪不陪的……
说不上、想不起、不需要。
——
许烨其实也有想问的时候,就比如在仁和医院难得的聚会的时候,满大厅的医护人员,醉了一方天地。
她和扬帆挨得不算近,隔了几个桌子,因为科室不同坐不到一桌。
只能捏着杯子隔山隔海,遥望和感怀凭吊一些往事。她想问扬帆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后来又想,大抵依旧是那两个字——“小孩”。
于是许烨又不打算问了,她想扬帆大概不喜欢笨小孩。
或许于他而言,他过世的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吃饭的时候她吃了鱼,有很多刺,许烨没能剔干净。吃着吃着就感觉到喉间的异样——细微的疼,也有些痒。
刺在喉咙里,痛苦不算,难受却是实打实的。
.「护士」“许大夫不吃了吗?”
许烨摆摆手,往嘴里狂塞了一筷子青菜。
许烨“没事。鱼刺卡喉咙里了。”
.「护士」“啊?许大夫要不要去一下咽喉科?”
少女摇摇头,将嘴里的青菜全部咽下去,感觉稍微好些了后,才开口回道。
许烨“吃点东西就下去了。”
她说完,飘忽不定的视线倏尔落到远处扬帆的身上,下意识干咽了咽。
鱼刺好像还在。
喉咙疼,卡住了。
一定是桌上的鱼刺,悉数扎进了她的喉咙里,不然怎么会哽到连话都说不出。
聚会结束后陆晨曦说要送她回家,许烨拒绝了,打算漫无目的地骑着自行车到处逛逛。她想她一定不会再去找扬帆了。
至少是现在。
许烨是看着扬帆开车走了之后,才晃晃悠悠地走进夜色骑上自行车。
她其实还是想问,想问扬帆你是不是真打算不理我了?那些过往就只是玩笑话吗?但她不敢,忍了一路的咳嗽。
许烨没有吃最后的鱼,却依然觉得喉咙里痛痒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