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你只是一个小姑娘。

等扬子轩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点。许烨才上前拉过扬帆的手臂检查伤口。

确认了伤口真的不深之后才轻说。

许烨“我带您去处理伤口。”

少女把头埋得很低，扬帆还没察觉到那一点不对劲，只是下意识否认。

扬帆“无妨，不算严……”

蓦地，他顿了一下。

许烨比自己矮半个头，所以他低头看时，能看到她通红的两颧和紧绷的腮角。而她的手大力地、死死地攥住自己。

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扬帆沉默着抬起手掌覆上她的窄肩，示意她抬起头来。

然后就看见，少女睁着的眼里，是蓄满的泪水。眼睫颤动，好密好长，眼周一团粉晕，细长的白色纹路流淌着。

似细流融汇至幽深的湖，吞下太阳光，大片大片涌入她的眼。

——破碎的蝴蝶。

扬帆“你……哭了？”

他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空气一瞬间仿佛凝滞了。许烨栗色的发尾从肩膀处滑落，被蒙上哀怨的底色。

她咬着嘴唇，再次低头，将整张额头都抵在了男人温热的手掌中。开口时声音都是黏软的。

许烨“……你吓死我了。”

扬帆感觉到手掌心湿了。

得有七年了吧。七年前，许烨也面临过这样的事，也面临着身边人和自己在生与死的交界线擦过，流了满脸的泪。

那天，许成山去世。

许烨的父亲。

——

许烨最后还是把扬帆带到了儿科她自己的办公室进行伤口消毒。苏瞻也木讷地跟在后面，自始自终都一言不发。

许烨给她倒了一杯水，她也不喝，就虚空地盯着地面发呆。

许烨“你不是说要晚点回医院吗？”

她边包扎，边问。

扬帆“提前完成了，就先回了——”

话音未落，他又有点无奈地提了一句。

扬帆“不用这么紧张。我自己也是医生，我心里有数。

许烨一直注视着扬帆的伤口，头也不抬地抱怨。

许烨“您要真有数，就不该贸然给我挡刀。”

扬帆“我好歹还是院长。”

他笑。

扬帆“哪有下属冲锋陷阵，长官还做缩头乌龟的。”

扬帆“况且你还只是一个小姑娘。”

少女心一动，却仍然不抬头，只是轻轻应下。

等许烨给扬帆包扎好，负责这起事故的警察也来了。警察询问了大致情况，做了笔录，说有换药的事实在。

这场医疗纠纷就比较明了，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警察走后扬帆因为公务要先回一趟胸外。老主任关上门，叹着气走到一言不发的苏瞻面前，数落开了。

.「普外科主任」“你说有上次那回闹，你还不知道这家是什么人啊？”

许烨生怕这俩人吵起来，况且现在苏瞻情绪也不稳定。她刚准备上前说几句，后者就一脸沉静地开口。

把头埋得很低。

苏瞻“……知道啊。手术前不是签了字吗？”

老主任看她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猛地就来气，气她不拿事当事，气她不知畏惧。他追在苏瞻后面教诲。

.「普外科主任」“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问题，看出问题你还敢给他们做手术。医闹是小事吗？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赶着往套里钻是吧？”

.「普外科主任」“你问问整个医院还有没有第二个人会做这种手术！？”

没有人说话，苏瞻任由这通数落降临在自己头上。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敲响了，两声叩门声，很轻，透出过分的小心翼翼。得到一声“请进”的准允，门才被轻轻推开。

进门的是个中年妇女，一双已经凹陷进去的眼睛红肿着，整个人瘦得像是皮骨脱离了一般。

她握着门把的手还在小幅地抖着，在看到许烨之后，情绪忽变得更激动，踉跄着到了许烨的面前。

许烨对她有印象，刚才就是她试图去拦闹事的那一帮人。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声响，女人的膝盖狠狠磕在了地上。

.「妇女」“许医生、苏医生……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