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此间深夜。

还有几个小时许烨就要前往灾区救援。

和她以前同在普外科的苏瞻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才终于直起了腰板。一边抱怨一边帮许烨收拾东西。

苏瞻“这种事你倒是挺积极的。对自己的安危真是一点儿都不关心。”

苏瞻“还喜欢扬院长呢，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轻易得到院长的青睐吗？”

许烨忍不住笑，捏了捏苏瞻的脸。

许烨“说什么呢你，我去灾区难道就是做给院长看的吗？”

许烨“这是我的使命。”

许烨“更何况我这几天连院长的影子都没看见，人家比我更忙呢。我做给谁看？”

苏瞻撇撇嘴。

苏瞻“……我就开开玩笑。到了灾区多和我联系，别像陆晨曦那家伙一样，走了连个音讯都没有。”

许烨“嗯。知道了。我出去买点水。”

许烨拉上背包的拉链，说完就离开了狭小的休息室。深夜的医院走廊里全躺满了医生和护士。

走起路来还有点艰难。

她揉了揉酸酸的肩膀，没忍住叹了口气。

少女走得很快，在大门外的售水厅里买了几瓶水就回来了。路过急诊厅的时候发现有一间绿灯还亮着。

许烨顿了一下，心下猜测兴许还有人在为手术忙碌。这样想着，她干脆坐在走廊边等了一会儿，打算给那位深夜忙碌的医生送上一瓶水。

不久，灯灭了。

她从角落里站起来，发现从手术室里走出来的人竟是扬帆。

静默的夜里，他的步伐沉重得要命。

男人扯下口罩，抬眸间隙对上一双同样也看过来的眼睛——那是一双圆圆的杏眼，很清澈，藏在金边眼镜后面。

暖色的光调蔓延至眼底。

那份纯澈，不仅未减去一分，反而越发铺天盖地，向扬帆袭来。

在白色灯芯微晃的那一瞬，两人的视线隔着长长的走廊交汇。

扬帆有些讶异。许烨的模样清晰地浮在眼前，她的骨架很细，肩膀很窄，所以看起来会显得很瘦弱、很单薄。

而这样的单薄，挽救了许多人。

内心沉淀的一滩积水此刻滚烫，无数细腻的软组织起来，无用却灼热。

扬帆“许大夫。”

薄薄的刘海下许烨抬起眸子，不知为何看着他慢慢地笑了。

那笑容里尽是疲惫，他看着有点心酸。

——

许烨轻轻打了个哈欠，递给扬帆一瓶水。

扬帆“谢谢。”

他轻声道谢。两人靠墙而立，许烨侧过头，悄悄去看扬帆的侧脸。

男人是那种柔软的眉眼，利落的短发勾勒出深邃流畅的脸颊轮廓，这样一张清净到近乎张扬的面孔。

此刻因为染着暖色灯光，显得更加温暖和柔和。

忽然，扬帆看过来。

许烨的心猛然一跳。

扬帆“还不休息？明天一早你便要去灾区了。”

许烨“睡不着，就收拾了一会儿东西。”

她顺从地回答，声音清冽，只是带有南方人特有的，改不掉的软糯的调儿。

扬帆只是听着，心里都觉得软。

许烨“院长这么晚还要做手术？”

扬帆“突发事件。大家都累了，得多休息。况且只是小手术。”

他眼下的青色明显而厚重，嘴唇也有些苍白。许烨默默听着，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酸楚涌上心头。

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是有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多的人。

突然的沉默，扬帆下意识垂眼瞧了一下少女柔软的发丝，发现她的失落几乎可以满溢出来。大概猜到了什么，他没有再提。

只是伸过手去拿许烨手心里紧握的自己的那瓶水。

扬帆将自己喝过的水夹在臂弯里，顾不上少女疑惑的神色，就这么帮她拧开了瓶盖。

扬帆“喝点水吧。整理好心情，好好休息，有很多事需要去做。”

许烨愣愣地盯着递过来的水，目光却顺势移到了男人的那只手上。

手背薄而有力，青筋脉络清晰，指骨明显，手指生得十分匀称。指甲上有健康的月牙，甲面很干净。

有点好看。

就这么盯着不知多久，她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闷闷地问。

许烨“院长，你说我们能熬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