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二）

“姑娘是个聪明人，对你而言，扶风李氏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可对澜州顾氏而言，只有中州紫氏才是唯一的选择。“

　　墨璇不想违背对有人的承诺，也心知肚明面前这个女子自有看清这一切的能力，但他还是要说这些无用而赘累的话。

　　在开始所有的合作前，他希望她记住：她是踩在谁的爱慕上才有青云直上的机遇，才得到他的保驾护航……

　　“墨家主，更配墨色。”

　　顾曦没有回应什么，只平静地望着他，说了这样一句。可这一句话像雪原太阳初升时看似温柔的寒风，划过面颊时却如利刃生冷。

　 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和象征后，举世唯有沧州墨氏不能着墨色。

　　轩窗外细雨正淅，顾曦嗅见湿润的泥土和新绿的葱茏，还有一些深邃幽弥的墨莲香气。

　　“多谢顾姑娘赞誉。”

　　眸中忽而带过一抹奇异的光彩，墨璇低声笑了一下。

　　除却一点最初因友人而起的不喜或者迁怒，墨璇实在是个人如其名的古朴之人，并不尖锐也不倨傲，庄重且公正，沉静且清润，像是一株端静幽寂的墨莲。

　　“不过，姑娘还是不要让梦华知道这话，我可不想被他沉进鉴湖底。”

　　“那公子可得帮我个小忙啊。”一双明眸弯成月牙的模样，顾曦整个人一下娇俏鲜活起来。

　　“我投降。”墨璇微怔，看着她亮如星子的眸，无奈笑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俩活该被拿捏使唤 。”

　　于是，顾曦半挑半隐去一些细节，把关于紫宵的事润色修饰后很有技巧性地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怪不得姑娘今日出来得如此轻易。”

　　听罢，墨璇轻闭眼睫，品一口清茗。一朵两朵鲜妍的梨白乘风而落，停在他的发间或肩头，映衬他额间墨色的莲花缠绕。

　　 “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就像紫宵说得那样，这种威胁本就是双刃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想揭开失去紫帝的信任和倚重。 ”

　　风一吹，就落进泥土里，归于腐败，未有一瓣沾身。

　　“既然紫宵对浮云珠的来源起了疑，就让他查下去吧。我会提前为他准备好满意的答案，不会有一丝一毫牵涉到梦华。”

　　边分析着，墨璇执过壶来，为顾曦斟了一杯茶。

　　“本该以十二道茶艺细品这碧螺春，但是中都的雨对姑娘来说过于湿重，还是御寒取暖最为紧要。”

　　 “公子真好。”把茶盏放在掌心取起暖来，她的尾音微微上翘，夸赞里带一点恰如其分的亲近。

换了称呼或者说熟起来之后，她也不再正襟危坐，半靠半倚在椅背上，沉深的墨色斗篷也被随意散铺在膝上。

“至少我这样的庸俗之人，是不愿为盏茶等上小半个时辰的。”

　　不过，墨璇并不觉得冒犯，反而隐隐心里轻松了些。

生来的位置或者一时的尊卑，他或者梦华都可以帮助她去改变。但如果她习惯了屈膝卑躬，将自己看得低微，便任谁都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