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他们这才发觉，对面的人好久没有出声了。

　　蓝忘机沉默了很久，踏入这个地方后，有关这个空间存在的信息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的。他睡了很久，久的甚至以为他会永远这么睡下去。

　　他记得他已经死了，但是作为轮回法则的化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仍然活着，他存在于世间的每个角落，他的意识将永存，他会不断接引迷失的魂魄，维持世间的灵怨平衡。

　　他感知万物之情，任由不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充斥整个意识，唯独意识深处留有一小块净土，那里驻扎着最为珍贵的回忆，魏婴，兄长，叔父，思追，景仪……

　　如果是梦境的话，这真是不错的体验，往常即使在梦里面也会感觉到世间人心的丑恶冰冷，怨恨的情绪总比快乐来的更加猛烈。

　　如今，他能感觉到那些情绪仍然存在，却仿佛被一到无形的墙给阻隔，不再给自己带来丝毫的影响，久违的宁静降临在了他的身上。

　　“你……不该唤醒我。”他的声音沙哑，却难掩清冷，他好久没说话了。他清醒的时候，个人的主观情绪会影响轮回这道秩序的公正判断，他总是沉睡的。

　　“在这里，您无需担心世界的稳定，您只需要把这当成一次旅行，这场旅行不会太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冰冷的电子音，仿佛有了些许温度。

　　观看回溯前的世界吗？回想起脑中给出的信息，不由的有些抗拒，那些记忆对自己来说太过漫长，或许是少年时光总是明媚美好，所以命运总是在人的后半生设置磨难，稍许的温柔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眨眼即过的幻境。

　　可作为蓝忘机总归不会是拒绝人的，他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脊背挺拔如松，面容冷漠，礼仪姿态是浑天然的贵气。天道与这位阁下的交易，他也略知一二。

　　【“世间的一切都是公正的，绝境中也会有一线生机。”】

听此，蓝忘机的眼底极快的闪过一道血色，他意味不明的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微笑弧度，不对此发表任何一种看法。

漫长的时间发酵下，有什么东西早已改变。

“看什么？”

【“您第二世的命途。”】

　　此刻他的动作带了些许漫不经心，浅淡的琉璃瞳透着股冷冽的寒意，仿佛退去了那虚伪的假面，连假意的平和都懒得敷衍。

清冷如玉的公子仅是在眨眼的功夫就多了抹邪气，他放弃端正的坐姿，倚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仿佛陷在了厚实的绒毛中。既然会被看到真面目，那么也不用去花心思伪装。

“蓝忘机的故事啊，那的确是个不错的谈资。”他的语气甚至可以称得上恶劣，仿佛蓝忘机这个人与他本身并无干系。

　　“请，开始吧。”他的语调是惯用懒洋洋的，细听来还有微不可察的笑意，嘲讽的，顽劣的。

他一直都不认为自己会是世家子弟人人称赞的端方公子，有了全部记忆的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屏幕开始出现画面，这边的人却有些不冷静。

“他看不见我们吗？”金子轩疑惑。

“好像是。”身边的人回答。

“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魏无羡气愤。

　　“忘机是被唤醒的，他之前是在沉睡吗？”蓝曦臣很是担忧。

　　“冥帝……这个称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聂怀桑莫名对这个称呼有些在意，以帝王做名，从来没听过。

　　“冥帝……”抱山散人想起之前屏幕所说，世界法则不完全的事，冥冥中感觉这个称号或许与此有关。

　　蓝启仁原本见到自己的二侄子还是满意的，公子如玉世无双，一看便是其为出色的。按自己的性子，自家人出现如此懒散的表现，应是恼怒外加恨铁不成钢，可在对面摆出这般姿态时，从心底漫出来的巨大愧疚感让他无所适从。

　　“蓝二公子这是……”金光瑶犹豫的说道，“是生病了吗？”

　　“性情大变，有点像走火入魔。”聂明玦说。

　　“那位公子身形太过消瘦了”旁边的白团子宋子琛眸中盛满担忧。

　　“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温情只一眼便看出。

　　“蓝二公子是在最后一段话时改变的，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温宁说道。

　　“世间的一切都是公正的，绝境中也会有一线生机。”魏无羡喃喃低语，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第二世？什么叫做第二世？”蓝曦臣有些茫然。

“我们这已经算是活了两世了吧？可这一世并没有蓝二公子呀。”聂怀桑思索，会不会在我们之前这位蓝二公子已经活过了一世。

“会是这样吗？”听到聂怀桑的心声，魏无羡心底有些复杂，悲伤有之，愤怒有之，更多的却是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无力感。

　　空间外，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盯着屏幕，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已要做的事，一名人间帝王从满桌的公文中抬眼，听到空间里的讨论，捏了捏眉心，低声说道“帝王可不好当啊！”

　　祥和的城池外，抱剑而立的刺客不削的撇撇嘴，“公正？生机？开什么玩笑，世事如潮，人为舟船，风浪之中，谈什么一线生机。”

　　观影在继续。

　　【今日教学正式开始，尽管叔父所教内容都已学过，但蓝忘机做事一向认真，早早的来到了兰室。

　　一会，吵闹声渐近，蓝忘机抬眸，发现一众少年离兰室还有段不远的距离，第一个浮现在脑中的，便是一个家规。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

　　打头的少年很是眼熟，兄长说过，那是江家的大师兄魏无羡，这是第二次犯禁了，他下意识的想。

　　但兄长希望自己能够和他做朋友，于是，蓝忘机又往那人看了几眼，朋友的的话，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