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那意识使我畏惧，使我退缩。”她说。其他关于魁萨茨·哈德拉克意识形态她没有过多透露，但我肯定，他是史上不同寻常的一个人——相比起其他历届圣母和所有其他生命来说。

——摘自佚名《国家之母》后记

提莫希亚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眼底好似有埋怨的意思。

保罗注意到她沉默了许久。“他看到了生命之水，是真的吗？”提莫希亚试探性的问道。

紧接着，她试图将胳膊抽出，但是迟疑了一小会，最终还是以这个奇怪的姿势，坐在圣母身旁。

“他看见了。”杰西卡说，眼底情绪变换莫测，多种复杂又矛盾的心情出现在她眼里。提莫希亚看到圣母这样有些不安：“怎么了，我的母亲？”

她看到杰西卡朝她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倒是一旁的保罗出了声：“在我们每个人都身上，都有两种古老的力量，一种是夺取，一种是给予。”他说，“一个男人不难面对他身体里那股夺取的力量，但他几乎不可能看到给予的力量，除非他变成男人以外的什么性别。而对女人来说，情况恰恰相反。”

杰西卡抬起头看着提莫希亚。保罗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母亲？”

圣母点点头。

保罗继续说道：“我们体内的这些东西非常古老，甚至根植于我们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深处。”他说，“这两种力量塑造了我们。你可以对自己说：‘是的，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当你真正直视内心世界，毫无遮挡地面对你自己生命的原始力量时，你才能看到其中蕴藏的危险。你清楚的知道这个危险会压倒你、制服你。对于给予者而言，最大的危险就是夺取的力量；而对夺取者而言，最大的危险就是给予的力量。”保罗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无论是给予，还是夺取，二者之中，任何一种力量都可以轻易的控制一个人。”

提莫希亚似懂非懂的听着这话，她忽然从心底处生成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对于保罗这个年轻却又年长、似乎看透一切的“神明”，产生了深深的畏惧。「夺取者？给予者？」她脑海里思绪万千，似是大浪翻江倒海，狂劲的大风刮过，掀起惊涛骇浪。

「你是夺取者，还是给予者，我的友索？」她问，「你会夺取一切吗？宇宙和我的一切？」

保罗释放出安抚情绪，她感到一阵暖流经过身体。

杰西卡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你呢，我的儿子？你是给予者呢，还是夺取者？”

‘不要害怕，诺娅。’那声音轻声安抚道。

“我正好处于这个杠杆的支点上。”保罗说道，“没有夺取我就不能给予，没有给予我也不能夺取……”

提莫希亚感到一种气流忽然吹上她的头发，渗透到身体中。「有人在偷听，保罗。」她说。

保罗明显也看到有人刚刚合上了挂帘。“是奥赛姆，”他说，“他一直在偷听。”

提莫希亚似乎感到了些什么。

「奥赛姆必定会将这情况散扬出去，秘闻将会在整个厄拉科斯蔓延。他们会说：‘伟大的穆阿迪布以圣母的方式看到了圣水。’毫无疑问，这便是李桑·阿尔-盖布。」

保罗看了她一眼，‘诺娅。’他说，让人听不出他的心情。

“你看到了未来，保罗。能说说看到了什么吗？”杰西卡问他。

保罗将注意力转移回了他那坐在软垫上的母亲 “不是未来，我看到的是现在。”他说着便想从床垫上坐起来。

提莫希亚立即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来要去扶他，被他挥手拒绝了。“厄拉科斯的空中布满了公会的飞船。”他说。

她慢慢坐了回去，因为圣母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提莫希亚忽然感到那个怀抱的主人正在颤抖。她被保罗那确凿无疑的语气吓到了。

保罗注意到她正在颤抖，但对此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帕迪沙皇帝御驾亲征了，同行的还有他宠幸的真言师，以及五个军团的萨多卡。”他继续说道，“老男爵弗拉基米尔·哈克南也在，杜菲·哈瓦特在他身边，七艘飞船满载着他招募来的新兵。每个大家族都往我们这儿派出了入侵者，就在我们头顶……等着呢。”

提莫希亚感到一阵恐慌，她听到杰西卡咽了一口唾沫：“他们在等什么？”

保罗看着他的母亲。“等公会允许他们着陆的许可。如果任何队伍未经许可擅自在厄拉科斯登陆，那公会会让它们陷于困境。”

“公会在保护我们？”杰西卡说。

保罗并不为此感到惊讶。“保护我们？”他说，“搞鬼的正是宇宙公会！他们到处散播谣言，诋毁我们在这儿所做的一切，又大幅调低军队运输费用，搞得连那些最穷的家族现在也跑到这儿来，等着掠夺我们。”

提莫希亚看到保罗深吸了一口气。

“母亲，你必须为我们转换大量的圣水，我们需要这种催化剂。”他说，“诺娅，派一支侦察部队出去……找到香料菌的生长地。要是我们在香料菌生长的土地上倒上大量的生命之水，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吗？”

提莫希亚思索一番，接着立即惊的瞪大了眼睛。杰西卡也明白了他的用意，“保罗！”她喊了一声。

保罗看着两位女士，“死亡之水，这将产生连锁反应。”他指了指地板，提莫希亚明白他是在指代地下——“在小小造物主之间传播死亡，切断香料和造物主这个生命圈中的一个环节。这样一来，”他说，“厄拉科斯将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荒漠——没有香料，也没有造物主。”

提莫希亚说不出一句话来。保罗看着她们，又说道：“有能力摧毁它的人，才是真正控制它的人。我们有能力摧毁香料。”

他看出提莫希亚眼中的犹豫。「这会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吗？」她问，「香料也是我们所需要的。」

提莫希亚感到不安笼上她的心头。‘我们可以控制它。我们既可以摧毁它，也可以复活它。’保罗说。

“那公会为什么还不动手？”杰西卡问。

“他们在找我。想想吧！公会最好的宇航员，那些走在所有人之前、为最快的远航机寻找最安全航线的人，他们全都在找我……”他说，“可谁也找不到我。他们害怕的浑身发抖呢！他们知道我手里掌握着他们的秘密。没有香料，他们就是瞎子！”

提莫希亚看着他，「你说你看到的是现在！」她说。

保罗躺下了，她看到。杰西卡和她一样注视着魁萨茨，似乎对他的话语感到一丝不解。

躺在床垫上的那人说话了。“照我的命令去做。未来正在变成一片混沌，对公会来说如此，对我来说同样如此。幻象的线越收越紧，所有通往未来的线索都集中在这里——香料产地……他们以前不敢干涉，因为干涉就意味着他们将失去这无法失去的东西。但现在他们不顾一切了。所有的道路都通向黑暗。”

「是圣战吗，我的友索？」提莫希亚问，「那所谓黑暗之路？」

保罗看了她一眼，脑内飞速闪过几个声音，让提莫希亚捕捉不到。‘也许，但有可能包含更多。’他说，‘我想或许只有在圣战终于爆发、结束后，我才能看到那背后更多的黑暗。圣战只是一个开始。’

提莫希亚没再出声，她在思索。「圣战……」她想，「圣战。」

她看向保罗：「你觉得，如果圣战爆发了——会死多少人？」

提莫希亚在出声的下一秒立即被悔意包围，她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尖锐的问题，直直的揭开圣战最内层的那个秘密。她抱歉的看向保罗。后者在听到那句话的下一秒眼里立即流露出痛苦与警惕，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数百亿，或是更多。’

提莫希亚闭上了嘴。房间里一度被寂静包围。

“请立即为我们转换出大量的圣水，母亲。”保罗忽然开口说道，“时间紧迫，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细说这件事。帝国军队来势汹汹，我们需要立即做出应对方法。”他说。

提莫希亚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到保罗身边：“我来帮你。我会扶你到会议室。”

保罗点点头，借助她手臂的力量站起身来。“我会叫司水员过来，”保罗说，“一定要尽可能多的转换圣水。诺娅，扶我去会议室，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