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燃

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轻松的走下那几阶大理石台阶。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高耸的商业区也有了几分繁华的味道，或许就在我上大学离家的那几年吧，不然我也不会骤然间觉得陌生，干净的马路，干净的人行道，干净的楼群——但或许与这里楼的颜色有关，但是连沙城暴都在这里销声匿迹，但是我看见了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还推着他的旧三轮，面容悠闲的从保安亭经过，又有了莫名的熟悉感，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一切的仿佛又记忆犹新。因为那是谭惜最喜欢的糖葫芦。

这些年找工作遇到过许多恶心的事，当然不止找工作，前几天在超市买东西碰到了大学的女朋友或许不算是女朋友毕竟我们都没承认过这事。

“嗨，周燃好久不见。”我没认出来，真的她变漂亮了。

“嘿，怎么不记得我了？我呀，冯湘林。”

“哦，记得记得，怎么来……买东西呀。?”我承认尽管很多年后我依旧不太擅长处理旧时情人重逢这件事。

简单的寒暄后我们挥手告别。

那是大三时，我们部门组织去旅游，真的我非常不想去，但没办法这群南方的孩子过分的对沙尘暴有着好奇感，我们去了敦煌，晚上大家一起在篝火旁跳着舞，跳累了就坐下来喝酒，有人提议说说自己十年后最期待发生的事。

有人说“希望十年后自己变成大富翁”，有人说“希望十年后能结婚生孩子”，还有人夸张的说“希望十年后地球毁灭”“……希望一夫多妻，一妻多夫”各种荒谬或者现实的话都在有的没的从大家的嘴里说出来，有个很漂亮的女生羞涩的说“我希望十年后男女平等”。

“咦……”大家都传出了唏嘘声，这女生就是冯湘林，不过大家都知道她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之后我静静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回湖南后，我们很自然的去开了房。

从那天开房后，我就经常去找她，做爱，学习，聊天，真的两个相处有时候，并不完全依靠性，比如我们两个。

她不是我跟谭惜分手后的唯一一个也不是第一个算是“女朋友”的人，但说实话她是我在众多女孩中为数不多跟我合的来的女孩。她足够坦诚并且独立，自从谭惜离开后我不喜欢黏人的女孩儿，而冯湘林恰好就是。

我们还在校外租房住过一段时间，那是因为她勾搭了她室友的男朋友，东西被室友全都丢出来了，丝袜也被刮破了，手臂上全是抓痕包括脸上，很明显她被打了，那天还很应景的下起了小雨，你可以想象在雨中一个男人穿着汗衫和拖鞋抱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他们用很别扭的姿势抱着，头发和衣服都被打湿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唯美还很搞笑，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那个男人一定是想好好对这个女人的。

“妈的，这鸟蛋宿舍不住也罢，咱搬出去。”我完全不是为了想趁机占她便宜而这样说的，也没想她为什么被赶出去。

“周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才给你打的电话的。”她哽咽的说。

就这样我们搬进了一个单间。

我为什么会回想那段时光，我想大抵是因为我没有这样光荣的经历吧。并且坦率地讲我扮演了一会懦夫的角色，到最后说分手也算是好聚好散，尽管她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否则我也不会同意，她算是个可爱的女孩，问题在于我良知未泯，我看得出来她的温度。

那段日子是狼狈不堪的，住在一起后她开始做出了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也没再找过别的男人，我们会偶尔做饭，她会帮我洗衣服打扫卫生，也会一起窝在被子里的看片子，当然还有做爱，我们会干到彼此筋疲力尽才肯停下，她是个浪漫热情奔放的姑娘，但说实话我有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场景我和另一个人幻想过无数次。

我又一次发现我足够的心狠，她越执着我就越拒绝，乐此不疲，到最后你会发现你的拒绝与这场感情毫无关系，纯粹是为了较劲儿，我坚信我不会输给一个小丫头，我相信那些日子里见过她那张倔强又凄楚地小脸地人都会觉得我是个不止天高地厚地家伙，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场猫捉老鼠地游戏，至于谁是猫谁是老鼠——用我说吗？

我们僵持到白热化的阶段时——用我们宿舍的哥们儿的话来说就是“比世界杯还过瘾”。那几天我已经不再回那间单间了不过东西都还在，她会整晚上整晚上的在男生宿舍下站着，一个电话打过来“我等你”。然后就三四个小时的站着，还会跟一群认识的人热情的打招呼搞得像她就是来乘凉似的，我真惊讶这样纤瘦的姑娘体内究竟存在怎样的力量,对面打牌的哥们儿意味深长的说：“我觉得你就是在锻炼自己的意志力。”有几次全寝室群起而攻之，我硬是被他们哄到楼下，我对她说：“对不起，我今晚还有事请你先回去吧。”“好。”那架势早已与爱情无关。

我第一次见到她，听到她的事迹时，让我想起一个人——方寒清，但是我发誓我带她去外面住绝对不是因为我爱她也不是因为方寒清，反正那种感觉我也说不清，如果顾铮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这勾搭婊子的能力吧。

有一个周末晚上，学校在放梁家辉的那部《情人》，全宿舍都倾巢而出，只剩我一个人，我知道如果我现在下去，她一定在楼下等着，然后下起了雨，非常大的雨，你一定会觉得我在瞎说只是为了配合当时的场景，不过真的下雨了，我终于冲到楼下，把浑身湿透的她领进楼道，她静静看着我，她和《情人》里面穿的一样的白裙子，我第一次见她 穿的这样清纯，那场大雨洗去了她浑身的任性和风尘气，就在我差一秒就要把她搂进怀里，我发誓就晚一秒，她说：“周然，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我笑笑，捋捋她的头发，这是我不敢对方寒清做的动作。

“周然。”她说，“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我很爱你。”

在这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她是真的爱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真的把这场感情当成了一种较量，把她当成了方寒清，我想赢她。

“如果，我没有伤害过你你还会爱我吗。”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混帐的讲出这句话，但是幸亏她用这一种惊讶的表情看着我——那是种类似醍醐灌顶的惊讶，已辜负上天为她投资的这场大雨所营造的悲情的氛围。

不过，那天在超市遇见后，她给我发消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初的答案，如果你没有伤害过我，我不会爱你，至少不会想当初那样爱，遗憾的是没有“如果”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没有“如果”这件事，那天她在雨里宁静的脸总像一把锥子一样刺破我的“成就感”提醒着我的懦弱，好像我又输了，我敢说，如果，我们顺理成章的成为男女朋友，那今天她对我的意义就不会这样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