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26）

江孟颜给厉尘澜夹了一筷子鱼肉：“尘澜，你多吃一点，最近公事繁忙也要照顾身体。”

路招摇依葫芦画瓢，也夹一筷子鱼肉：“阿荣，你多吃一点，最近总是忙着给我造些机关玩意儿，辛苦你了！”

江孟颜又给厉尘澜盛一碗汤：“我给你盛一碗汤，是你最喜欢喝的。从前我给你煲的时候你就说好喝。”

招摇要给司马荣盛得更满一点，满得都洒出来烫到一节手指。厉尘澜的筷子被扔下又被稳稳拿回手里。司马荣名正言顺，用帕子擦去她指尖的水渍：“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我给你盛汤吧。”

厉尘澜抢先夺了汤勺，一言不发拿空碗盛了一碗撂在桌上。司马荣等着在他手里接勺子，可那汤勺像是粘在他手上一般，拿起空碗又盛了一碗。暗罗卫懂事地送上一叠空碗。厉尘澜手上不停，撑累了还换上左手，直到勺子舀不起来最后浅浅的汤底，厉尘澜伸手端了汤盆把最后一滴也倒尽了。

厉尘澜把汤勺稳稳放进汤盆，仿佛心愿了了一般，低头吃肉。

路招摇与司马荣对视一眼，拖过来一碗，低头喝汤。

厉尘澜头也不抬，声音像桌上的冰镇葡萄一样冷：“谁许你喝了？”

招摇讨厌在江孟颜的面前对着人家的未婚夫好言好语，不然她现在一定无赖撒娇。现在她只听话的放下汤碗，狼吞虎咽把厉尘澜爱吃的鱼全部吃光。

一场午宴不欢而散，招摇与司马荣严格贯彻出双入对的方针，招摇又把司马荣送回府上去。江孟颜离开的最晚，走时理理厉尘澜的衣领，脸上挂着二月冰面一般的笑：“你生的什么气？”她似乎并不需要答案亦或者她早已有了答案，不等厉尘澜回答便走了。

厉尘澜呆呆望着暗罗卫收走的一叠汤碗，心中倍感惶惑。是啊，他生得什么气，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别说他能给路招摇什么了，就连他自己，他都无法诚实的面对，又凭什么感到气恼，甚至妒忌。

他们看起来是那样登对。

司马荣同招摇相识多年，这些年在万路门也是鞠躬尽瘁，卸任了山主却仍放不下门中诸事，想来一定是负责任，能长久的吧。方才席间他也的确体贴，常望着招摇笑，而招摇也一样的体贴开怀，轻松自在，与平时在自己面前的常常藏着些算计心思大不相同。虽然他不介意被路招摇算计，可还是觉得她那样坦然心安的笑容总好过费力谋求。司马荣最珍视他造的机关木人，既然给招摇也造了许多小玩意，又日日跟着来万路门看她习武，想来是真心的吧。

大约他二人定是两情相悦，能守终身吧。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如此酸涩难当。

他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清楚，自己现在正在走上一条背信弃义的不归路，再往前踏一步，就是放任自己害人害己。他必须回头，必须即刻回头。

这厢招摇和司马荣得胜还朝，招摇心急地想着连并列摆开的一桌子汤碗都看清了厉尘澜的心，他自己不会还未看清吧。送回了司马荣，她脚不沾地又回了清波殿，想趁热打铁砸实厉尘澜的心思，也跟他坦白自己和阿荣是故意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