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诶对对对，做蛋糕啊，你得先把上面一层沙子挖开，底下的才有水分，那个蛋糕胚才能成形。”

霍雨浩领着霍十七和霍亚然在沙堆上拍拍打打，指挥两个小的去打海神湖的水，偷摘史莱克绿化带的花叶。

“这个是饭团，这个是酒酿圆子。你看，你最喜欢的馅饼就是这么做的。”霍雨浩把和成浆的沙子摊成饼皮，撒上碎叶子和花瓣当馅料，像包包子一样包起来，再擀得圆圆铛铛。

霍十七眼睛亮亮的，每次哥哥做的馅饼他都能吃两大块，肚子都鼓了。他更卖力磨起花瓣和叶子，汁水溅到脸上痒痒的。

霍亚然跑一圈，带回来巴掌大的叶子和树枝当碗筷，气喘吁吁地说他在那边发现了扁平的石头，可以当作锅。脚都还没沾地就拉着霍十七一起去搬。两个小家伙喊着一二三，脸都憋得通红。霍亚然先泄了力，手指发白抓不住，石头落回地上。霍十七失去平衡，哎呀一声坐得屁股生疼。

“对不起……”霍亚然小心翼翼凑过去，看看霍十七有没有受伤，“我不是故意的。”

霍十七捂着屁股摆摆手，搀着霍亚然站起来，跳两下：“我没事，放心吧。你帮我看看，我的衣服没有脏吧。”

管他又脏没脏，霍亚然蹲下来拍拍霍十七的衣摆。拍完后他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蹲在那里，脸埋进臂弯，声音里带着哭腔：“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哥哥？”

“亚然，你别怕，”霍十七摸摸他的头，“我们已经出来了，有了名字。这里的人都很好，不会有人讨厌我们的。”

不会有人拍打他们的罩壁，做着鬼影，只为看到他们瑟瑟发抖，再带着尖利的笑声长扬而去。也不会有人粗暴地把他们捞出来，按在手术台上注射各种药物。

“你放心吧，好吗？”

俩小家伙跑回去，拉扯着霍雨浩来帮忙。霍十七对着霍雨浩眨巴眨巴眼睛，霍雨浩让霍亚然看着馅饼和丸子，及时洒洒水，不然沙子一干就裂开了。

“亚然，我们的晚餐就靠你喽。”霍雨浩把水壶交到霍亚然手里。霍亚然乖巧嗯一声，看着他们远去。

在霍亚然看不见的地方，霍雨浩问：“十七，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霍十七低着头背着手，踩鞋边边，做错事似的：“亚然他很害怕……他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不怕的，我知道这里都是好人，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们的。可是亚然他还是……他非常想玩，想说话，可是他怕被讨厌。”

“哥哥，”霍十七拉着霍雨浩的衣角，“我该怎么做？”

霍雨浩把他抱起来。霍雨浩手臂不算粗，霍十七要扶好才能坐稳。

“哥哥希望十七不需要担心这些，亚然他只是需要时间适应，”霍雨浩捧着他的脸，“没关系的，不是十七的错。哥哥还有其他人，都会帮他的。”

“话说，霍清为什么老是一个人待着？”霍雨浩问霍十七。已经有好多老师长老跟他反映，霍清与其说是冷淡，倒不如说是孤僻。不管别人怎么热情，怎么友善，他还是看他的书，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十七摇头：“我不知道。”

哪怕他们的精神之海连在一起，他也看不懂霍清。霍清的精神之海就像一滩死水，了无生机，需要什么东西才能把他唤醒。要不是可以获取霍清从书本里学到的知识，他和亚然都不喜欢去霍清那里。

霍雨浩扛回石头，小家伙们绕着他的腿又跳又叫。把假馅饼摊到石头上煎，时不时翻个面。两个小的一直在问好了吗好了吗，摇着他的手臂催他。霍亚然拉拉霍雨浩的衣袖，问霍雨浩能不能让他来切馅饼。霍雨浩把石头薄片递给他，看他小心翼翼把馅饼分成三份，铲到叶子上。

“十七，你们在玩沙子吗？”

声音突然响起，吓得霍亚然哐当一声扔掉薄片，直往霍雨浩背后跑，不肯出来。

霍十七抬头一看，是吴升，他除了哥哥之外最喜欢的人。霍十七捧着他的叶子碗，给吴升看他的馅饼：“这个馅是我磨的，我做的可好了！”

吴升把霍十七当做自家的孩子，什么好多戏都先给他吃，什么幼稚游戏都陪他玩。让三个排排站，会发现霍十七的脸明显圆一圈儿，有小肉肉。

吴升捏着叶子，假装吃起来，边吃边点头称赞，夸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的馅饼。

霍十七要回去研究魂导器了，霍雨浩也要把霍亚然送回玄老那里，之后去看看霍清。

外面的生机勃勃蝉鸣鸟筱是闯不进这间藏书阁半分，霍清只要往那一站，孤寂就会划出一道明显的分界线，把所有热闹与繁华拒之门外。

“哥哥。”霍清放下书，认真对上霍雨浩的目光。很少有人对视霍清的眼睛，他们说那像一池泥泽，随时打算把人拉进去。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去走走呢，今天的天气不错，老是闷在房间里会生病的。”霍雨浩看看书名，《股道魂力流波速率》，一本非常深奥的魂导器用书。

霍清摇摇头，表示那不适合他：“我已经在精神之海里看到了。十七和亚然都非常开心，这就足够了。我希望我有更多的时间吸收知识。”

“那哥哥有什么能帮助你的？”霍雨浩也拿这个孩子没办法。有时候霍清他不像个孩子，在一些方面成熟地可怕，他有长期且稳定的计划，一旦打定主意，谁也不能改变。

霍清握着霍雨浩的手腕，手掌放到他头顶上：“哥哥陪我一会儿吧，我有好多地方看不懂，教教我。”

霍亚然纠结地看着玄老湿哒哒的头发，欲言又止，跟在玄老后面转。玄老要躺下，他一个快步冲上去推人家起来：“爷爷，头发没擦干，躺着会生病的。”

玄老多大的年纪，多高的修为，会把生病当回事？继续躺着喝酒吃肉美滋滋，还能看着这小家伙跺脚，怪有意思的。

你哥不听话，天天气我，你倒是个小厉害的管家，天天生我气。

霍亚然着急，拉着玄老站起来，可玄老一站起来，他又害怕了。

玄老就算年纪大了身高也将近两米，霍亚然还没他半腰高。肌肉藏在破旧的衣袍下，只有近看才能看到夸张的肌肉线条。在霍亚然看来，那就是一头熊，一座小山突然站在他面前，要他对他的无礼付出代价。

霍亚然抬起头，看到玄老也在看他。这个视角在玄老看起来很可爱，在霍亚然看来非常恐怖。玄老脸都黑了，他是不是生气了。这个九十八级的绝世饕餮斗罗光是鼻孔就能瞪死他，他会被扔掉吗？

玄老就看着这小家伙莫名其妙掉眼泪，边哭边道歉。

“对不起，不要扔掉我……”

玄老叹口气，心想跟霍雨浩沾边的人啊物啊他是一个也琢磨不明白，现在连个小家伙都能把他折腾得云里雾里的。他抱起霍亚然坐到腿上，小家伙还在哭，他只能擦着眼泪哄着人：“那你来给爷爷擦头发好不好，爷爷听你的话，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