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0,密林诡谈-地下

刚进门就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不算剧烈，不过看起来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的。连带着第一层的家具都在晃动，桌子上的东西已经有不少被震到了地下，现在还在因为震动缓慢地移动位置。

　　“这栋房子一定在动对吧？！好像没地震啊。”不过几分钟就完全站不住了，看见他们一动不动的，根本不受丝毫影响我还以为是自己有问题。我伸手去扶身边的拿破仑蛋糕，这才让他也有点站不住了。我默默移走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想要坑你的。不过其实我们两个根本就是差不多吧。我就算不不动你也应该撑不了多久的。

　　“去二楼，那个房间已经被打开了。”提威杰举起手中的斧头，把原本可以使用的楼梯砸了个稀烂。在其他人不解的眼神中，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解释。他咳了两声，严肃道：“楼梯不能使用，只要走上去就能发现。只有这种方式才能上二楼去。而且，只要房子还在，楼梯还会恢复原样，不管砸多少次都是临时的。”

　　他首当其冲，在摇晃的房子内爬上一堆陡叠的木板。我和剩下两个飨灵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跟着提威杰行动，也跟着向二楼走过去。毕竟作为委托人，还是需要相信对方的。

　　只是有一点我不能理解。

　　提威杰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在救我的时候，好像即使拿破仑蛋糕不开枪，或者说即使飨灵不在的话，也能单独行动。对这里的建筑也熟悉，武器使用的也很熟练。他应该是能冲出村庄的才对，只有房子里才有诅咒，如果不靠近房子的话，白天村庄里没有人。提威杰或许是可以带着斧头去格瑞洛的厨师工会求救的。厨师工会……

　　他是不是说过厨师工会的御侍是群混蛋，类似这样的话？

　　所以其实是根本无处可去了，所以托人把委托交给了全是飨灵的撒旦咖啡屋吗？飨灵是能进来的，厨师工会的御侍也都应该会有飨灵吧，听提威杰这么说他们好像是有飨灵的。厨师工会的飨灵会是谁，这点我完全想不到。因为所有的飨灵都按照他们的秩序在进行活动，根本不可能跟在其他御侍身边活动。或许厨师工会的飨灵，就是规则上所说的“陌生的飨灵”？

　　到第二层还是花了点时间的，想要爬上去果然更加吃力点。但和提威杰所说的一样，我们即将到达第二层时，后面被斧头砍烂的楼梯正在一点点恢复原样。作为最后一个站到第二层的人，趁着前面的三个还没有行动，我试着踩上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问题的楼梯。

　　完全没法想到楼梯内部是空的，踩上去就像是一脚踩空了似的。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掉下去时睁眼就看见拿破仑蛋糕把我整个抱住了。半个人都卡在楼梯里了似的，最后还是他用力才把我抱上去，总算是有惊无险的。

　　“御侍，你还好吗。”我们两个都坐在地板上，这时才看见他背后的镜子，以及天花板上我们两个的影子。

　　“还，还好。谢谢……”所幸第二层的震动要比第一层小许多，几乎造不成什么影响。不然恐怕刚才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现在坐在这里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提威杰回头看了我们两个一眼，略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

　　“触犯规矩的人总是要尝到点苦头才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

　　好吧，这次再被他说我就没办法反驳了。毕竟本来就是我的好奇心导致的，果然有些时候不管是规则还是规矩都要好好相信才能保住小命啊。

　　不过，提威杰身上的迷题又多出来一个。

　　提威杰走向被飨灵损坏的门面前，里面的构造站在外面也能看的一清二楚。特别是镜子里无限重叠的自己，稍微移动一下，镜子里的自己也就跟着移动，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他先是探头看了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然后拦住他身后的葡式蛋挞，先走进去绕了一圈，最后站在竖直的绳子旁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最终确认什么都没有后，他才招手让我们进去。

　　里面也毫不意外全是镜子。这大概是第二层，也还算能接受的程度。实在搞不明白哪里精神污染了，想来第三层或许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这些镜子看多了内心会瘆得慌，莫名其妙会觉得镜子里最后会蹦出来什么似的，尽管只是在镜子里，也不得不担忧起镜子里的自己是否会遭到怪物的袭击。

　　我看着镜子里和我做着相同动作的自己，摇了摇头，把那一切都当做是感觉。看啊，镜子里分明什么都没有，提威杰，还有拿破仑蛋糕和葡式蛋挞的身影也在镜子里。如果真的有怪物的话，想来镜子里的我们自己也会把它杀死的。

　　B-52鸡尾酒也会遇见这种情况吧。他看起来不在房子里，绳子的下面会通往哪里还真是令人期待。同时，B-52鸡尾酒的处境也是令人担心的。

　　“他从这里下去了。”提威杰仔细看着绳子的下面，好像圆内是无底洞一般，不知道会通往哪里。“下面会有光的，但也会有谁都想不到的东西。如果准备好了的话，就和我一起下去吧。”

　　“那个小姑娘也是。”他补充道。“留在这里不比下去安全多少，恐怕最后这个家伙的镜己已经被某个怪物吃掉了。这里不只有一个怪物，所以村庄才会变成这样。破败，无人问津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说完就抓着绳子慢慢滑下去了，一只手拿着斧头，仍然是游刃有余的。难以想象提威杰到底对这个地方有多熟悉。不过他说这里的怪物不只有一只，或许也是他为什么逃不出去的原因。怪物的数量恐怕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每次想到这里就会感觉到头疼，又不得不回想起鱼头怪就是最好的案例。最坏的想法是这里不会连鱼头怪都有好几只吧？那样的话我宁愿和阿卢那打架，我也不想和那种东西相处。

　　“我的枪应该可以拿住。御侍，你能下去吗？”拿破仑蛋糕刚和葡式蛋挞说了些什么，然后扭过头来问我。

　　我走向绳子旁边拽了拽，幅度很小，还不至于影响提威杰下去。手感的确很结实，而且提威杰已经下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我最后看向了天花板，镜子里是我自己正拿着绳子，一脸担忧的表情。

　　真奇怪啊，我是这个表情吗？我感觉自己似乎并没有在做这个表情的样子。然而当我扭头去看其他镜子里的自己是，也都是这幅担忧的模样。可我真的没有做出这样的表情啊，我脸上应该是平静的。

　　“我看起来像是很担忧的样子吗？”还是问一下飨灵好了，反正他们看见的是我，而不是镜子里的家伙。

　　“不，看起来很平静。但镜子里的你的确是担忧的样子。”这次回答的是葡式蛋挞。

　　我就知道镜子是有毛病的，它后来也绝对会影响我的判断。我摇了摇头，试图不再把自己现在的表情定义为担忧。只要我的心里不去想其他的，镜子里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表情了吧？这么想着，我强行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随后两只手死死抓住绳子，跳进了洞了。

　　“御侍已经下去了，那我们也走吧。”

　　“嗯。”

　　拿破仑蛋糕一手拿着枪，一手抓着绳子，缓慢地下降。葡式蛋挞则是最后一个下去的，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紧盯着下面的拿破仑蛋糕和我。幸好一路顺风，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是这样下降的刺激我还是第一次体验。

　　没去过游乐园，没做过跳楼机也没做过过山车，更没想到第一次这么刺激的体验居然是在食之契约里的。心里更加五味杂陈了。

　　下降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光线，黑暗在此时此刻却带来了格外的安心感。看着镜子里和自己大相径庭的表情总归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大概看久了还是能造成一定的精神污染的。假设那些镜子出现在鬼屋里，或者是当做游乐设施，我想我还不会这么觉得。

　　最终我们两人外加两个飨灵全都平安无事地落地，不出所料，提威杰已经在下面等着我们了。他看见我这么安静还是有点惊起，我觉得后来这句话他是无意开口的。

　　“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还能下来。我都已经准备好救出那个伙计之后再去救你了。”

　　“我好歹也是个御侍。”吐槽的声音太小，恐怕他根本没听见。很难想象提威杰之前遇到的女孩都是什么样的，不过其实下来也挺惊心动魄的，普通女孩下不来才是正常的吧。

　　虽然作为御侍也感觉不到哪里比普通人更加厉害了，倒不如说和镜子一样只是起了心理作用而已。格外厉害的心理作用。

　　地下有光，石壁的隧道两排全都摆放着燃烧的蜡烛。一阵又一阵的阴风吹过，诡异感再也藏不住了，我想我怕是知道路尽头的B-52鸡尾酒会遇见什么了。即使从这里看过去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哪怕有光也是，只能看到没有尽头的路。

　　提威杰叫他们拿好武器，时刻小心且准备着，并在漫长的路上告诉我们关于这栋房子的一些故事。

　　“这栋房子一共五层。外表看起来是中间三层，顶楼的杂物间一层，以及很难被发现的地下一层。我不知道那个伙计是怎么进来的，我想他应该找不到我之后就出去才是，除非他在这里遇到了专属于这栋房子的诅咒。这里也有怪物。”

　　话间，他反手用斧子挡掉一侧莫名飞出来的箭。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脚下的箭就已经因为硬度不够弯折了，羽毛是带着污垢的，好像被放在泥水里过了一遍才拿出来似的。原本拿破仑蛋糕想上前查看地上的箭，提威杰大概是以为他要往前走了，一手把拿破仑蛋糕拦在后面。

　　“别向前走，留住你的子弹吧。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我来替你们挡下来。最后的大家伙才是最费枪子的，我不会说错的。”随后继续向前走，和我们间隔开一段距离。拿破仑蛋糕也没有再弯腰去捡那支箭，估计后面这样的箭会有不少，现在没必要弯腰。

　　我一直都站在队中，没有回头也不敢让自己是最后一个，更不敢落下。看着提威杰刚才一斧子挡箭的动作，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现在的委托人都是什么了，我印象里撒旦咖啡屋招待的委托人还是都来委托小事的。怪不得撒旦咖啡屋不开门了，就这种任务，长时间的十几天不回来而且回来就可能重伤，咖啡屋能照常营业才怪吧。

　　委托人，一种恐怖如斯的存在。

　　什么时候我能接到像巧克力在游戏里的皮肤剧情那样的委托呢，有关于恋爱的，简简单单的小情侣吵架让我去处理一下。这种冒险什么的果然还是太吃力了。

　　紧接着，路上的机关提威杰都像是有意去踩，全都触发了一遍，然而没有任何机关能伤害到他。反倒是走在后面的我们看见这些机关最后都变成没有用的东西，主要是我比较目瞪口呆。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小年轻都往后靠靠。

　　嗯，这里最年轻的是我，飨灵年纪比我大，提威杰年龄也比我大。只能苦涩地笑笑了。

　　“这栋房子最开始是我的。”他接着那些没能讲完的故事继续说。

　　“直到诅咒发生在这里之前，我一直都在这里。诅咒在村庄的破败之后才出现，我意识到不对劲时，就立马开始委托人解决村庄的怪事。我自认为这是极其重要的，我也把所有事实告诉了原本所有想要来这里，拯救村庄的人们。”

　　他咬牙切齿：“不过他们最后都落荒而逃了，有的甚至还被困在诅咒里。等我把他们救出来之后，他们告诉我，根本不可能会有人类完成。尽管他们都把报酬还给了我，但我还是觉得他们那种落荒而逃的样子根本配不上他们的名号。”

　　“还能出去的时候，我几乎找遍了整个格瑞洛。委托的全是人类，然而那些人把我所有的希望都浇灭了。他们走不到这一步，所以我想也不必和他们说太多。最后，迫于无奈，我才托人给飨灵组织交付委托信。没想到最后能走到这里的居然是你们，一群飨灵，还有一个小姑娘。”

　　我什么时候能让他喊我一声御侍就算是我赢了是吗。不过他的故事倒是挺耐人寻味的，人类大概真的没办法直面所有诅咒吧。光从我自己的体验就完全可以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落荒而逃。反倒是飨灵什么都经历了，波澜不惊的。想必我在格瑞洛多待几个月也会大胆起来。

　　到时候回去了我要带我同事去鬼屋玩，嘿嘿。

　　“我想，如果你们真的什么都能解决，包括整个村庄的困境也是如此的话，最后告诉你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是无所谓的。飨灵的力量比我所想的要强大许多。只是那个伙计，哪怕他是飨灵，我也没办法确定他能完好无损地走出这里。”

　　“起码在之前，那群调查的家伙过来的时候，这里是死过人的。”

　　哪怕是作为飨灵的B-52鸡尾酒也有可能，受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