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严浩翔的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好像见面就喜欢拥抱。只有拥抱才能在表达思念的同时不多逾越。

　　严浩翔松开了他，眼睛还是那么好看。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早已经变了。

　　“晚会玩得开心吗？”严浩翔问他。

　　刘耀文眨了下眼睛，嘴唇轻动：“开心。”

　　严浩翔后退一步打量着他，笑着说：“耀文毕业了，长大了，真好。”

　　好像从某个时候开始，严浩翔见到他就会叫他耀文。刘耀文很喜欢严浩翔这么叫他，但不知为何，每次听到这两个字时，心脏都会抽疼一下。

　　好吗……？

　　好吧。

　　“嗯。”刘耀文轻轻勾起唇角，朝他笑了笑。目光闪烁，他看到严浩翔额角的汗，从兜里掏出纸递给他，“翔哥，擦擦汗。”

　　严浩翔接过去，忍不住问：“你不热吗？”

　　刘耀文摇摇头。

　　他的话变的少了，严浩翔想。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背影还是熟悉的轮廓，好像没变过，他们只是放了个学而已。

　　严浩翔依然走在他左边，看着他们的影子在灯下昏暗又清晰。

　　“耀文，晚会上你有表演吗？”他忽然问道。

　　“有。”刘耀文双手插兜，睫毛轻颤，“上台弹了个琴。”

　　一瞬间，严浩翔的愧疚都快淹没了他。

　　他跟刘耀文道歉：“对不起耀文，没能赶过来看你的毕业晚会。”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紧，愧疚感真的让他很难受。

　　刘耀文脚步停下来，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停留片刻，忽地笑了，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在意似的，“没关系翔哥，反正弹的也不好听。”

　　他的话并没有让严浩翔的愧疚有一丝消减，反而因为他听起来无所谓的语气而感到更加抱歉。

　　刘耀文叹息一声，“翔哥，你这样愧疚，我总觉得你很在意我。”

　　严浩翔忽地抬头，直撞上刘耀文平静的眼眸。

　　“别给我这种错觉，翔哥。”

　　蝉鸣短暂地响了几声，风也吹过他的指缝，燥热的很。

　　“……嗯。”严浩翔松开了紧握的手，和他继续走着。

　　时间倒转回三个多小时前，刘耀文即将上台。

　　他在后台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是一场默剧，名字叫洛希极限。

　　两个主角隔着特定距离无声交谈，早上起来会互相打招呼，晚上睡觉时也会打招呼，其中一个受伤了另一个会担心，其中一个生病了另一个会着急……

　　可他们之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永远只能在那个距离外看着对方。

　　终于有一天，其中一个人撕破了阻碍，与另一个拥抱在一起，然后舞台一黑。

　　当观众都在惊呼是不是停电了的时候，灯光又突然亮起，只见舞台上只剩下一个人，孤独地抱膝坐在那里，眼神静静地盯着面前的一捧花。

　　从前的两个个体变成了一个。而这捧花，是主动拥抱的那个人为另一个人种的。

　　舞台屏幕上忽然出现画面——

　　两个行星在距离里彼此转动，其中一个打破了这个最近距离，然后两颗行星相撞……

　　星辰飞出，光如白昼。

　　最后那颗行星粉身碎骨，化成了另一颗行星外面的光环，永远环绕着它。

　　它们终于可以拥抱了。

　　刘耀文看得很认真，甚至在行星撞上去的那一刻，他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要上台了刘耀文，不要紧张，加油。”老师在后面鼓励他。

　　刘耀文笑了笑，嗯了一声。

　　他弹了首曲子，但是没人听过。就像他喜欢一个人，但是没人知道。

　　曲子浪漫，却又带着遗憾，刘耀文的眼睫毛在灯光下扑闪，记忆不知道回溯到何年何月。

　　场下一时间安静极了，在刚看过洛希极限的默剧后听到这首歌，心情肯定无法雀跃起来。

　　刘耀文弹的很认真，当然他也弹得很好。

　　曲子完了之后有同学问：“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啊？”

　　看着主持人已经上来，刘耀文就不打算回答了。但是主持人却将话筒给了他，似乎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叫什么名字啊？好好听啊！”

　　刘耀文站在台上，垂眸道：“《严》。”

　　“什么？哪个yan啊？”

　　不知道是那个同学大声喊了一句：“严浩翔的严！”

　　听到这个名字，刘耀文抬头看过去，在台下一张张面孔中固执地想要找到严浩翔，但是他失败了。

　　“…嗯，严浩翔的严。”

　　刘耀文说完后就将话筒给了主持人，自己下了台。耳边充斥着各种赞美与疑问——

　　“严浩翔是谁啊？”

　　“刘耀文跟严浩翔什么关系啊？”

　　“好好听呜呜呜，感觉弹得好伤感啊，回家就循环播放！”

　　“刘耀文为什么要选这首歌啊？嘤嘤嘤，刚看完洛希极限我有点拉不回来。”

　　“弹得真的好悲伤，哭了哭了，又想起我的初恋了啊啊啊。”

　　刘耀文弹完琴后就出了礼堂，一个人在操场上走着。

　　后来一直到主持人宣布毕业晚会结束，在一首《匆匆那年》的背景音乐中，说了一声毕业快乐。严浩翔也没能出现。

　　“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啊大家！”

　　“毕业快乐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刘耀文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啊刘耀文，晚会都结束了。”丁程鑫招呼他。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

　　“都毕业了还能有什么事？”

　　马嘉祺揉了揉他的头发，“还没高考啊，可能是有些问题要问老师。”

　　丁程鑫一撇嘴，“行吧，刘耀文我们先走了哈。”

　　“嗯。”

　　看着他们离开后，刘耀文又在礼堂坐了一会，等到老师提醒他可以回家了，他才走出礼堂。

　　出了学校后他看着慢慢关闭的伸缩门，眼神暗了暗。

　　他没走，而是等在外面，一等就是三个小时。

　　回忆结束。

　　风吹起夏天的味道，刘耀文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严浩翔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刘耀文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道：“翔哥，我能亲你吗？”

　　那一刻刘耀文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感觉好不甘心、好遗憾，可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又低头笑了，“当我没问吧。”

　　都已经拒绝了还提这种问题，刘耀文你是不是真傻了？

　　刘耀文自嘲地笑笑，转身就要走。

　　严浩翔一把拉上他的胳膊，双唇紧接着覆了上去。

　　很短的一个吻，以至于刘耀文都来不及反应。

　　“……翔哥？”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严浩翔松开他的唇，“对不起，这个吻……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刘耀文肯定道，“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

　　严浩翔没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耀文忽然眼角含笑地看着他，“翔哥，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说过什么？”严浩翔问。

　　“你也会幸福的。”

　　“我……”

　　“翔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刘耀文自顾自地说着，好像过了这个时候他就再也说不出来了似的。“不是什么青春懵懂，也不是什么敬佩仰慕，是真的喜欢你。”

　　“……嗯。”严浩翔抿了抿嘴唇。

　　“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们的关系、我对你的感情、还有你对我的感情……每天晚上都想，想不通也想，想难过了也想。但是我现在还做不到不喜欢你，我这人就是这样，总是倔到让人无话可说……”刘耀文说得很认真，眼里是严浩翔的倒影，“翔哥，你说过我会幸福的……可能吧。”

　　可能会幸福吧，可能我这么一个固执的人会幸福吧，但一定不是现在。

　　他一下子说了很多，严浩翔字字句句都听在心里。

　　“翔哥，我就是不死心。”刘耀文注视着他，像是渴望通过眼神来看清他的心，一句话在喉咙口辗转了好久，许久，他动了动嘴唇：“…我就是想再问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就那一秒。”

　　他的小心翼翼终于让严浩翔心底发软。

　　……不，他的心在面对刘耀文的时候本来就是软的，软得一塌糊涂。

　　世界好像都安静了，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这声回答。燥热的风吹在脸上，严浩翔却感觉不到热。

　　“……有。”严浩翔低声道。然后他抬头，与刘耀文那双眼睛对视着，重复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有好多秒，好多秒都喜欢你，但……”

　　严浩翔的眼睛忽地瞪大了，他呆呆的僵在原地不动了，柔软的唇贴上来的那一刻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

　　刘耀文捧着他的脸，闭上眼睛深情地吻着他。

　　他的唇在严浩翔唇上细吮，好像要把这么久的思念尽数磨灭在这个逾矩的吻里。

　　蝉鸣喧嚣，风经过耳畔，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耀文。”

　　“嘘，翔哥，你就假装现在还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