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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忘尘听不见耳边的风声，也感受不到了高台之上烈火的焚烧。

什么镜，什么寒山，什么揽云，此刻他统统想不起来了。唯有那张脸，那张让他几乎称得上是魂牵梦绕的脸，为什么，为什么这张脸会出现在这里，会出现在上神倾的脸上。

是梦吗？

他觉得一切都这么得荒诞。他好像经历了一场不真实的事件，寒山巨变，磐国动荡，冷漠的神明降临，却有着他心爱的女子的脸。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无疑是一场噩梦。

可是这场噩梦又让他如此清醒，他甚至能眼睁睁看见那神明在他面前，将面纱摘下。

从来不肯示以外人的面貌就这样暴露在他的面前，漆黑如墨一样的眼眸，在日光之下氤氲出如同深海一样的蓝色；雪一样的皮肤，与她的名字一同；漆黑的长发，飘摇若水中的海藻，明眸皓齿，容颜绝非倾城，却也是让人看了移不开眼睛的。

这就是他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牵挂的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是离先生的女儿，是前来这寒山复仇的鲛人，是寒山命定的执镜使，又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冷漠地逼人自杀，术法高超，手段过人的，上神倾呢……

“忘尘。”上神倾轻声唤着他。

“你……你是谁？”忘尘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就像是溺于深海之中的人发出的求助。

“……我是阿雪，离落雪。”上神倾说道。

忘尘摇了摇头：“你不是阿雪，你是上神倾。”

上神倾没有说话，也没有再一次强调自己究竟是谁，她只是垂下眼睛，将覆面的白纱收好。

那白纱，忘尘看清了，是鲛绡。

上神倾的头只是垂下去了很短的一瞬，然后她的目光再一次抬起。这一次绕过了忘尘，看向了忘尘身后的方向。

是了，那里还有人，那个几乎被人遗忘的无名的，黑衣男子。

忘尘想起来了这个人的存在，但是一种可怕的预感让他几乎难以回头去看那个男人。

上神倾与那个男人亲昵的样子忘尘还记得。

如果上神倾当真是离落雪，那么，这个男人又是谁呢……

忘尘的身体开始颤抖。这种颤抖并非是因为和心爱女子的所爱争风吃醋，而是他有一种更为可怕的想法，更为可怕的感觉，更为可怕的预测……

那黑衣男人走过他身边，比他高一些，所以当他走过时，扯下的覆眼黑纱自然的就落在了忘尘的肩头。

忘尘侧了侧脑袋，死死盯着那块黑纱。

他现在是镜侍，有着比之前更加敏锐的感觉。

这黑纱上的灵力与气息，让他有一种熟悉的归属感。

一个冥冥之中的声音跟他说，这东西的主人，或许是……

忘尘用力地摇了摇头，将那个声音从脑海中甩出去。

可是心里的幻听停止了，眼前的真相却撕开了一条鲜血淋漓的缝隙。

两个不再以鲛绡黑纱覆面的男女站在忘尘对面，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又什么都说尽了。

女子是上神倾，是长着和离落雪一样面容的上神倾。

男子是无名客，黑衣黑发，冰冷着一张脸。

忘尘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脸。

手下的面容，和那无名男人的脸，分明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