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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将泪眼潸然的人送了出去，目光十分温柔。

那妇人临走前还死死握着忘尘的手道：“你现在已经是寒山的使者，切莫要冲动啊。”

忘尘眸光闪烁：“可杀我父母之仇……”

他话没说尽，那妇人也只是一声叹息，最后在忘尘的送别中走进了回风楼的暗色之中。

这一夜到此时，天色已经快亮了。

忘尘回到屋中时，那黑衣的男子又重新坐在之前的位置上。

“如何？”男子问道。

“……像是听了个故事。”忘尘在他身边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信了多少？”男子问。

忘尘轻笑：“我倒是想一点都不信。但是她说得这边情深意切，我一点都不信，倒有些不识抬举了。”

黑衣男子也跟着轻轻笑了一声。

笑罢了，他对忘尘道：“那张纸她留给你了？”

忘尘道：“是。若非是留给我了，我可能还要多信一点。”

“哦？怎么说？”男子对忘尘的兴趣比对这件事本身还大。

“她自己也说了，这东西若是被人发现她私藏了，便是要命的。而她来的路上，一身宫装，异常显眼，生怕别人不会注意到她一样。这东西她说是她偷的，却交给了我保管。若是明日有人来搜我，这东西我可百口莫辩了。”忘尘淡淡笑了笑，看着那张纸的目光却没有他言语那般冰冷。

黑衣男子道：“这张纸，你若是信得过，我帮你保管吧。”

忘尘看了他一眼，笑意并没有来得及完全散去，但是那目光中却有了几分探究。

忘尘道：“这是真的。”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却让那黑衣男子伸过来的手顿了顿。然后那只手伸了回去，背在身后，“何以见得？”

男子问了，忘尘便答：“若是一个谎言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太明显了些。即便是猎人设置了陷阱，也得忍痛舍下些诱饵吧？”

“寒山还需要你去打猎？”男子轻笑。

“倒也不是。是……从书中看来的。”忘尘最近确实读了许多有的没的。不管是之前他已经翻阅过很多遍的，无忧留给他的那一本，还是之前在南府的时候，江树给他寻来的那些闲书，他都很认真地翻看着每一页。

在寒山以往的岁月中，忘尘一向是乖巧听话的。

师父师叔们说要认真习武，他便认真习武，要早睡早起，他便早睡早起，要多看课业少看闲书，他便不看他人口中的那些闲书。

而到了今日，忘尘也觉察出来了。

即便是闲书，他也能从中习到什么。

那些话本故事，在忘尘阅读他们的时候，像是给忘尘开启了另一次人生。在新生中，他可以是江湖侠客，可以是走卒商贩，可以是娇俏娘子，可以是闺阁少女。他可以不必再是忘尘。他可以是任何人，不再拘泥于寒山千年不化的积雪了。

他开始明白无忧他们为什么宁可顶着被师父罚的危险也要看这些东西了。

他似乎也变得离经叛道。

或者说，从他心念一动，救下离落雪开始，就已经走上了一条离经叛道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