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花源（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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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什么总是求而不得，喜欢乐此不疲地折磨自己呢？

站在机场里准备检票的男人提着行李箱，素来温润的脸庞此时显得莫名疲惫，唇角洇开一抹笑，是苍白的栀子花色，苦涩又憔悴。

“不辞而别的话，误会更深。”

华月看着林聿恒，她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明明是她意料之中的离开，却五味杂陈。

林聿恒扯扯唇角，不知是在自嘲还是讽刺，“我希望，他能恨我。”

华月握住林聿恒搭在栏杆上的手，只觉是彻骨的凉，“那......世外桃花源......”

“继续下去吧。”林聿恒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像是卸去一切的麻木，“就当是我们的秘密。”

华月的手蓦地松开，忽而仰起头，笑得有些悲戚，道，“哥，我爱你。”

林聿恒忽而想起许南嘉那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是啊，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能相爱，无法相守。

就像不是许南嘉，他也无法与任何人相爱，婚姻都变成禁锢的契约，从此食之无味。

“我......不爱你。”

林聿恒还是无法违背自己的真实意愿，抱歉地朝华月一笑，华月苦涩地耸耸肩，别开头掩去蓄满眼眶的泪水，“就不能骗骗我吗？”

其他的都可以敷衍欺骗，唯有感情和诺言，林聿恒无法违背，因为那些实在太沉重了。

“许南嘉老是跟他哥哥在一块，不会是......”

“别说，还真有可能，听说啊......”

“啧啧，恶心啊，同性恋多恶心。”

“可不是，怎么能喜欢自己的哥哥，好好一个小孩......”

流言蜚语生长在小城阴暗的角落，披着各式各样妖魔鬼怪的皮囊，恶意中伤着懵懂的少年们。

林聿恒不敢也不能让许南嘉知道，那些在他背后张牙舞爪的阴影，独自背负着被误会谩骂的承诺，一步一步，离开少年的青春。

他没有勇气去告诉那些恶意揣测的群众，“我就是喜欢许南嘉。”

也不能让许南嘉和他一样活得那么累，去面对那些不知真实的键盘手和吃瓜群众，也许在这个时代，这样的爱意，注定不该发生。

也许在那些人眼里，同性间的爱意，就是开在污水里的花，根本都是肮脏的。

头顶登机检票提示音响起，林聿恒恍然惊醒，华月催着他往里走，他觉得世界在此刻寂静，一切都回归最初的黑白，失去声色。

是了，该走了。

就像是戏子从高台跌落时的谢幕一般，轻若雾霭。

林聿恒这辈子啊，也就许南嘉这么一个牵挂，若是有一日连许南嘉都离开，林聿恒还会遵守那些虚无缥缈的诺言吗？

林聿恒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来到许家第一个生日时，许南嘉偷偷下厨给他做的一碗面。

“哥哥，这是我做的面，生日快乐！”记忆里的少年面上沾着白粉，看起来滑稽可笑。

“哥哥，以后每个生日，南嘉都陪你过。”

“所以啊，以后每个生日，哥哥也要陪我过。”

少年强买强卖的神情，看起来那么孩子气，霸道地勾住林聿恒的小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好，哥哥答应你。”

明明他是在笑的，可却有一滴泪从腮边坠跌，无声无息。

“对不起。”

我不是一个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