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花源（十一）

13

“哥哥，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林聿恒整理行李箱的动作顿了顿，笑着颔首，许南嘉知道，林聿恒和三年前一样，又要离开他了。

“墨尔本有个设计案，所以假期提前结束了。”

许南嘉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那哥哥......还回来吗？”

“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回来了。”

林聿恒的语气还是和往常一般温柔，也没有说那句许南嘉最讨厌的话，可就是这样的平静，才让许南嘉没来由的心慌。

“哥哥，我......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墨尔本的。”许南嘉急急道，“我也会英语的，我也可以现在就订机票......”

“南嘉，这不是会不会英语，订不订机票的问题。”林聿恒把行李箱阖上，平心静气道，“你是画家，你的工作室、市场都在国内，而且，你已经不是个冲动的孩子......”

“可哥哥你说过，在你面前，我可以当个孩子......”

许南嘉的声音落下去，默默低下头，恍惚间，林聿恒好像又看见了那个莽撞的少年。

“可是，你也不能当一辈子的孩子,听话......”

“哥哥。”许南嘉又打断他，气喘得有点急，那双眼睛亮得吓人，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我......我很喜欢你，可能词不达意，但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其实......这么多年，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林聿恒无奈地摇摇头，本能性地逃避话题，自我保护地礼貌微笑，“南嘉，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是认真的，哥哥。”许南嘉正视着那双深星辰的眼眸，好像在这一瞬间，拿回了属于那个莽撞少年的冲动，“林聿恒，许南嘉喜欢你，不是作为弟弟的喜欢，是作为许南嘉这个个体对你的爱。”

林聿恒站在原地，好像一个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半生的旅者，突然有一个火堆出现在眼前，不可思议到不愿意相信这是现实。

许南嘉忽然走近一步，眼睛亮得像黑夜里的孤狼，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与勇气，祈求最后的审判，“哥哥，哪怕是这样，你还是要走吗？”

“南嘉，你是我弟弟，我不喜欢你。”林聿恒好像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即将出口的话，疲惫地垂下眼帘，遮掩所有思绪。

“我不相信。”许南嘉捏住林聿恒的下颌，一字一顿道，模样有些怕人，“我不相信哥哥不喜欢我，明明哥哥看到我，满眼里都是欢喜。”

林聿恒整个人都从内而外地发冷，不由得闭上眼逃避一切，“华月是我的未婚妻，我不能违背承诺，对不起，南嘉。”

“对不起”三个字就像是导火索，令许南嘉最后的理智都出离，他不顾一切地收紧，疼得林聿恒眉头紧蹙。

“哥哥，你一定要这样激怒我吗？”

一个吻轻轻落在林聿恒的唇角，他骇得立刻睁开眼，下意识奋不顾身地推开许南嘉。

“许南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林聿恒捏着行李箱杆子的手骨节泛白，显然是被惊吓到了，“我是你哥哥！”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许南嘉摸着自己的唇角，笑得有些悲戚，整个人往地上坐，头有些昏沉，视线开始模糊。

“南嘉......南嘉？”

林聿恒试探性地蹲下去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迟疑地伸手试探许南嘉的额头，觉得像是一块烫红了的烙铁。

发烧了也不说，和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林聿恒刚想收手，却被昏沉的许南嘉抓住，生了病力气却大得吓人，林聿恒猝不及防地重心不稳往前一扑，听到了许南嘉迷迷糊糊的话——

“哥哥......能不能不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纵使是最亲密的爱人。

何况，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