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桃花源（十三）

“他要走了，你不去追吗？”

花凉和楼风看着都着急，他们一路捏着汗紧赶慢赶来到医院，结果许南嘉躺在病床上，不言不语。

“许南嘉，你甘心吗？”

许南嘉慢慢看向他们，烧得枯白的唇瓣微微扯开讽刺的弧度，“我不甘心，可我能怎么办？”

“我认识林聿恒十四年了，十四年。”许南嘉自顾自说下去，“可我看不清他了，我怎么可能留住一个决心要走的人。”

窗帘被微风抚起，窗外是郁郁葱葱，许南嘉的眼神落在阳光里，碎成迷茫的光点。

哪怕现在赶过去，林聿恒还没走，他又能做什么？说什么？他还能有什么筹码去让林聿恒留下来？

“我和他......也就......这样了。”

他到底是不懂林聿恒，可他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林聿恒了。

明媚的阳光落在这个青年眼里，却碎成三更梧桐雨，点点滴滴。

他闭上眼，泪被封锁在方寸之间，原来，他还是会哭的。

“林聿恒很爱你，即便他早在四年前就知道，这是注定没有结果的。”

许南嘉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两情相悦却不能厮守终生？为什么数十年相伴最终分道扬镳？为什么他和林聿恒会变成这样？

是世俗的眼光，是畸形的社会观，是所谓的诺言，是......他们相同的性别，这个社会的人拿有色眼镜看待他们，用最虚伪的语言来描述，却从不承认他们的爱情。

好奇怪啊，林聿恒很爱他，他该高兴的，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大抵林聿恒当年决定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至少，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

“我看着那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出了咖啡店之后，泪好像止不住似的落下，最后在暮色四合的黄昏，偷偷躲在巷子里嚎啕大哭。”

“明明他比我还大上两岁，但在那一刻，我觉得啊，林聿恒真的好像个找不到家一无所有的孩子。”

“许南嘉，林聿恒爱你，你赢了。”华月悲戚的笑浮现在眼前，“但我也赢了，他不能爱你。”

只是许南嘉隔着岁月再看向那个在雪里流泪的少年时，怎么也无法拭去这个他最爱的少年眼底的悲哀了。

“是我们都输了。”

许南嘉忽然从病床上坐起来，就好像那年赌气躲在门后的少年，偷偷摸摸拉开门缝，想再看一眼林聿恒，那样的心慌原来从未消散，只是他的死要面子与悲观，埋葬一次次的开口，最终走到这个地步。

“我其实......还想再见他一面。”

许南嘉把脸埋进手掌里，泪水顺着指缝慢慢浸润床单，“我真的......不想他走。”

“可我不能啊......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许南嘉哭得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他不知道该去恨谁，该去埋怨谁，他只知道——

这该死的世界，让他最爱的人离开了。

好遗憾啊，许南嘉很爱林聿恒，林聿恒也很爱许南嘉，最终，却只能相错在岁月的洪流，再也无法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