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魄

在鬼王殿，最不怕鬼王的便是花九了，紫月在一旁听到她们尊主这话，差点没跪下来，默默在心中对这位面不改色的姐姐竖起了大拇指。

“他的伤非形在神，无以痊愈。他的伤病原本已经稳定了的，这回应该是心神剧烈波动，后又经过传送阵，他的神魄受不住空间变化的压迫，这才昏了过去。”

“你早就知道。”这话指的是花九前半句话，用的是肯定语气，言语中的气愤盖都盖不住。

花九却只是略带疑问的回：“尊主事先交代，活着便好。”后头无声的带着句“你现在耍得那门子脾气？”

晏思珮咽下这口气，问：“很严重？”

“嗯，不确定他能挨多久。”

黑石地板裂出缝痕，“你说什么？”

紫月是真的跪了，连忙说：“不过是早日融入鬼界而已，不无不好之处啊？”

没等晏思珮把气压调上几度，花九就“及时”的补了句：“不好说，他神魄有损，而且看这损伤程度，可能无法化鬼留在鬼界。”

紫月当真佩服这位姐姐，说话一点不知道委婉和看时候的。她埋着头，没一点胆子敢看冒着黑气的尊主大人。

鬼是由人的神魄形成。人死后，神魄离体，在鬼界凝为实体，是以为鬼。在人界，几乎遇不上能损害神魄的事物，是以众人死后皆可入鬼界，或罪孽深重或功德盖世，则定要到地狱和天堂中的一个走一遭。大多数则是看机缘与自己的选择，去留自定，当然，投胎得排队，排队的时候总是还在鬼界的。

“他知道吗？”晏思珮冷言问到。

花九回头看了眼顾云卿，答：“我没跟他说过，但看他的态度，应该是知道的。”

见尊主已经栽这位身上，花九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了，就要离去。还没张嘴，就听尊主说：“好好治他。”

花九疑惑：“我治不好他，不过他也不是现在就会睡死过去，而且醒了后应该只是带着病弱气，于日常生活无碍，左右是人，总是……”

“本尊要你治他！”晏思珮压着怒音说，“能活多久算多久，你最好给本尊尽心尽力。”她知道，鬼界乃直人界医术最好的便是花九了，若是她都说治不好，那便是真的无谁能救了，但难保花九不肯尽力，任他随时没了这条命。

花九是看人不爽，但对这位，也算不上反感。原本是打算治人，但如晏思珮所料，她不至于为他挠头，随手诊治便是。好歹鬼人在屋檐下，花九点头，“嗯。”

“出去。”

“是。”

晏思珮走到榻边坐下，说不清自己是在想什么，但她清楚，自己不想这个人就这么消失。晏思珮心想：“好好一个国师徒弟，不，堂堂一国国师，怎么会伤到神魄，还把眼睛伤了。”

“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

顾云卿迷迷糊糊找回了意识，他见不着光亮，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但手脚都有些麻了，想必睡的时间不短。

“醒了？”

“嗯。”顾云卿试着坐起来，手臂不是很使得上力，晏思珮见状抬手扶他坐起，在他身后放好靠枕，让他坐着舒服些。

“尊主怎么有空到这来坐？”

他这一开口，让晏思珮仿佛有了一种他不曾出过落祗宫，时间又回到了自己疏远顾云卿的时候的错觉。

“怎么？我不能来？”

“岂敢，我不过……受宠若惊。”

“说得跟真的一样。”晏思珮低声说道，嘴边带着一撮不甚明显笑意。

“尊主。”顾云卿笑得意味不明。

“嗯？”

“您可知，眼盲之人多半耳朵清明。”

“……”

“您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或是有什么坏话，可以直接说。”

“……你想多了。”晏思珮心虚的瞥过头，“我原就没以为你听不见。”

顾云卿抿嘴微笑，故作相信了的样子点头，在晏思珮看来却是更明白说：“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晏思珮别扭的开口：“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云卿认真点头：“有。”

“哪里？我叫花九来。”晏思珮忙道。

“花九来了也是无用，我这身衣服略显黏腻，穿着不甚舒服，想要沐浴。”

“……”这顾公子真是讲究得很，每每醒来都念着洗澡，晏思珮排腹，手脚倒是老实得把人抄起。

“尊主！”顾云卿也是没料到尊主如今这般不客气，这么顺手就把他给抱起来了，匆忙间双手探出就把晏思珮的脖子揽了个正着。

脖子上猝不及防传来一阵冰凉，晏思珮忍着没打抖，手上使力把人搂得更稳当了些，抄过一旁的披风把人裹严实了，低声说：“抱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