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称呼

温泉上一片氤氲，水流轻响，端是空灵之音。所谓温泉水滑洗凝脂，泉中之人的确是肤如凝脂，可惜无人欣赏，连顾镜自赏也是不能。

晏思珮在外间打坐，实时注意着里头的动静。她是怕这人又泡着泡着睡了过去，但听着里头不时传来不同于水流自由流动的声音，有了种自己正在偷窥他人洗澡的错觉。心烦意乱差点运岔了气，干脆闲坐在榻上。

房中香烟袅袅升起，一盘盘散开，晏思珮走到珠帘后，指间凝起一丝鬼气，弹向水面，溅起细小水花。

“已经半个时辰，该起身了，待会儿该脱力了。”

“嗯，知道。”

一阵哗啦的水声传来，该是人已起身，没等晏思珮想入非非，就传来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顾云卿！”晏思珮的手脚比脑子转得还要快，出声时已经把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咳咳咳”顾云卿重咳几声，嘴角牵起一个脆弱的笑，“看来，是脱力了。”

“叫你不管时间。”晏思珮轻声教育他，把人抱上了岸，三两吸之间就把人放外间榻上裹好了。只是这刚接触了对方的手，还觉得烫人得很。

“咳咳”顾云卿抬眼看向晏思珮，“多谢尊主。”

晏思珮没由来的气愤，嘴上也就不饶人了起来，“谢来谢去，你也就会说这几个字，你倒是做点什么实际。”

顾云卿作为难状：“尊主……”

“怎么？没什么能拿来谢的就少说漂亮话。”晏思珮见他如此，气焰更高了两分，没好气的说，不想正对上顾云卿染着戏笑的眼睛。

“非也，只是尊主，当真要此时同我讨论这些，我这衣不蔽体，倒是不好有什么动作。”

“……”此时的顾云卿内衫是白色的，湿了沾在身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见，只被一床被子裹住，而她又是湿了全身，这般场景……着实不大雅观。晏思珮被她说得浑身不自在，顿时有了采花大盗夜入闺阁的既视感，却是不肯认输，“这不正好，以身相许？”

晏思珮没想到这人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还听他说，“如此，甚好。”

“你……！不知羞。”

“是尊主先提出来的，作何又说我不知羞，莫非在尊主眼里，我就是如此随便不堪之人？”

“没有。”顾云卿说得认真，晏思珮却是听不下去了，这人，怎么管会拿针扎人呢？既伤人，更伤己。“你多想了，我不过随口一提，不必放在心上。”

“不必放在心上……”顾云卿垂眉，低声重复，竟看着有几分失落。晏思珮觉得顾云卿于情情爱爱之事上，只知道些花把势，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顶多也就是画本子多看过几本，还不见得看懂了几分。此时见他这般，竟是迷茫了起来。灵光在脑子里断断续续的闪了几下，终于想出一个话头来：“如果真的要谢的话，那就先不要叫我尊主。”

“嗯？”顾云卿微微一愣，旋即展眉说：“那尊主想要我如何称呼？”

“你自己看着办吧，跟在人界时一样样称呼就可以。”

“如此，倒是我得了便宜。”

晏思珮不耐烦，“要你改就改，你几时变得这么啰里啰嗦？”

顾云卿轻笑一声，原本清润的声音传到晏思珮耳里却是无端燥热。

“那……思珮？”

“嗯”晏思珮闷声应到。

“珮珮？”

“！”不得了，不过就是几个称呼，怎么喊得她这般心率不齐，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温泉水怕不是有毒？！

“你自己穿好衣服，我先走了。”晏思珮急匆匆的说完话，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

“又怎么了？！”

“我的衣服，尚在里边，而且，鞋袜也不在这，怕是不大方便去拿。”

“麻烦。”珠帘哗啦作响，足见晏思珮的暴躁。“给，鞋袜湿了，待会我叫朝蒙给你送新的过来。”

“嗯”

“记得穿好了衣物再叫他进来。”

“自然。”

“……走了。”

顾云卿的听觉要比旁人敏感得多，虽然鬼王尽量掩盖，还是叫他听出她不同于以往的脚步声。笑意自嘴角蔓延，把那股病气都压了下去，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