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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神君

神君陪我去打怪

陆七七心里的恐惧不比那声音少,脚下步履匆匆,披风被树枝钩到减缓了速度,他反手用战戟将披风与树枝全部斩落。

  心中焦急,眸光慌乱。

  陆七七甚至都忘了在他的年代里,祁玥还好好地活在他的身边,大可不必为眼下这点事去害怕担心。

  方野体内似乎五脏俱损,才跑了没多久,陆七七便支撑不住扶着树大口喘气,身上更是起了层薄汗。

  陆七七咬紧牙关,呼吸稍作调整,继续往前跑。

  费了不少功夫,他才终于赶到被蓝白色的火焰点燃的密林外,越靠近越感觉到冰凉刺骨,连同身上的那些汗珠都瞬间冻成冰碴子,磨着皮肤疼得难受。

  突然脚下踩到了一个滑腻腻的东西,低头一看大惊失色,竟是尸体残骸,残破到几乎无法辨认出生前的模样。

  身上的银甲本来就是凡尘俗物,踏进这片冰焰中,根本抵不住寒冷,现在每往前走一步,觉得连血液都快要被冻住了。

  可惜陆七七此时心里的慌乱已经战胜理智,哪还会把这些放入眼中,他默念火诀想为自己驱寒,但是明显方野生前并非修习炎术,灵力运用此术总是滞泄,后槽牙一紧,硬扛着身体上的不适,冲进这片极寒之地。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跪在地上抱着脑袋不停哆嗦的男孩,睁着一双比天空还要湛蓝的瞳仁,满脸全是惊恐之色,眼看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

  陆七七心疼不已,提着战戟朝他走去。

  “谁?”男孩如同一只受伤的困兽,瞬间收起软弱,执起断剑恶狠狠地对准他。

  陆七七看到男孩身边散落一地的残肢碎块,明白他的害怕,这时突然闪进来一个黑影,大喊道:“怪物去死吧!”

  眼看那柄银光锃亮的利刃快要刺入男孩的后背心了,陆七七眼神一凛,举起战戟用足内力扔了过去,将那偷袭之人直接穿透在树上毙了命。

  可是光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胸中气血翻涌,一口腥甜逼到喉部。

  怎么会?武圣的身体怎么会破败成这样?

  陆七七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男孩蜷缩起身体抱着脑袋痛苦道:“我是怪物!没错!是怪物,哈哈哈哈,杀了那么多人,哈哈哈哈,所以你也是来杀我的吗?”

  男孩的眼泪夺眶而出。

见状,陆七七的心都要疼碎了,深吸一口气朝他走过去,就像初次相遇的陌生人,故作轻松地嘿了一声道:“会有人来,他们会看见,对你不好。”

  他夺过男孩手中的剑,将他的脸按进怀中,虽然明白自己一身银甲无法传递给对方温暖,但是却不想放任男孩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在地上战栗。

  月华清冷,陆七七的双眼漆黑发亮,用武圣方野的声音温柔地说道:“他们来了,你就说是我杀的。”

  他不知道这份绝境中的温暖,以后会让男孩记一辈子,更不知道他们的命运早已交织在一起,此番相遇并非偶然。

  陆七七横抱起年幼的男孩,任那天狼战戟留在树上,转身带他离开这血腥肮脏的世界。

  竹屋内,男孩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感觉身上一凉,有人脱去了他的衣物,心里慌乱不已,可是又苦于动弹不得。

  随后,有一温热之物在擦拭着他的身体,仿佛他是个什么稀世珍宝,动作轻柔得就像羽毛轻拂肌肤,鼻息之间窜过一种淡幽幽的乳果香味。

  他听到有人在尖声责怪:“你怎么把他带回来啦!祁石知道以后肯定会来找你麻烦的!”

  “为什么?我救了他儿子他该感激我才对!”

  “哎呀,你忘啦,祁石逼方野答应过,此生不能再出现在祁玥的面前,否则就要逐祁玥出白虎族的呀!”

  “还有这种事情?”陆七七看到青蛟吐着蛇信子狐疑地盯着自己,赶紧打哈哈,“啊,不是!哈哈,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总觉得你变得好奇怪!哎,你快想办法送他回去啦!不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是白虎族的对手啦!”

  “知道了,可是你瞧玥儿毕竟是麟姬的孩子,我总想多看看他。”陆七七不想让青蛟产生怀疑,赶紧模仿方野的口吻说道,虽然不知道那个寄生魂是否也是这么称呼祁玥的。

  “受不了你了,啥时候变得这么矫情!我不管了,去睡觉了!”还真被他给蒙对了。

  屋里安静下来,祁玥渐渐睡沉,再次迷迷糊糊地将醒未醒时,听到门“吱呀”一声被轻推开又阖上,细碎的脚步声后床榻随之一沉。

  有人坐于榻边拨开他额上的湿发,帮他掖好被子,然后他听到对方在说:“神君,这次换我来保护你可好?”

  过了好半晌,那人才窸窸窣窣地起身掩门而去。

  男孩撑开眼缝,瞥到一个倒映在窗纸上正在离去的黑影,朦胧间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三日后,陆七七在竹屋边上的山涧清泉里抓了些溪鱼,又寻了些可食用的菌菇,堆起了柴火炖了锅鲜汤,他自小随师父宋恒生活在玉容山上,这些打发时间的厨艺还是学到点的。

  他小心地端着瓷碗进到屋内,却看到青蛟正昂起头,一副怂样狂颤着身体。

  才想出言取笑,脖子一凉,削尖的竹筷入颈一分,血线瞬间就顺着脖颈的弧度流下来,滴在青色的衣襟上。

  陆七七拧紧眉头,忍痛拿稳手里的碗,此刻心心念的小神君正双腿缠着他的腰,负在他的背后,压着嗓音问道:“你是谁?”

  声音稚嫩少了几分气势,陆七七也不敢乱动,怕那竹筷真往里头扎进去。

  现在他占着方野的身体,没有灵纹护体自然不能逞强。

  他镇定心神,喉结动了下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恩人?”男孩迟疑了下,终于想起有个银甲战神从天而降,将自己抱入怀中的情景,顿时脸上一红赶紧收手。

  落地后,瞥到陆七七脖颈上的血痕,极为不安道:“对不起,我以为......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陆七七空出一只手抹了抹脖子,嘴角微抽。

  靠!那么多血......

  低头看到男孩那忧心忡忡的眼睛,又把心给化了,柔声道:“那晚是我心急有些唐突了,还请你不要见怪才是。”

  男孩退后一步,垂首作揖:“怎会,玥儿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会被人追杀至此?”

  “我是厉啸山庄祁石之子,名唤祁玥,近日父亲闭关修行,将一重要之物交托于我,那些人是为它而来。”

  那副披肩落发彬彬有礼的孱弱模样,犹让人心生怜悯。

  陆七七思忖,小祁玥分明应是十岁的年纪,为何身量却只有七八岁大小,瘦弱纤细的胳膊,脸上总是浮现出不符合年纪的忧郁神情,想必在厉啸山庄的日子定是不好过吧!

  思及自己十岁的时候哪有祁玥这般懂事,师父说他是三天不打上房掀瓦的顽童脾性。

  现在细细想来,所有的顽劣小童都是因为有人疼他,而小祁玥的懂事、谨小慎微,以至于后来即使成为神君也改不了爱忧思的脾气,只是因为没人疼。

  “恩公?”祁玥看陆七七眼角忽而泛起红意,盯着自己直发呆,以为是自己刚才那一筷子,没轻没重扎疼他了,赶紧胡乱地拿手去按住他的伤口。

  “嘶--”

  被按着伤口疼回了神智,陆七七嘴角抽搐将痛呼压回喉咙深处,扬了扬手中的瓷碗道:“肚子饿了吧?”

  温暖的竹屋内,陆七七笑意满满地支颐,问祁玥道:“好喝吗?”

祁玥喝得满面通红连连点头,在厉啸山庄这么多年,下人们碍于他的身份虽不曾苛待他,但是缺衣少食却是常有的事。

  西寮国位于沙漠边界,气温是两头凉中间热,晚上他缩在薄被褥中冻得瑟瑟发抖,却无人问津,最多也就是奶娘给他多添床被子。

  吃的喝的用的全是二房那边剩下的,或是准备丢弃的。

  明明是厉啸山庄的长子,却因为是私生子的身份,连个填房的庶出都比不过。

  更可悲的是这些,那个风流成性的父亲全都是知晓的,可是二房往他怀里一软,他便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了。

  这碗鱼汤里面还放了些调鲜用的菌菇食材,做得火候到位、咸淡适口,祁玥怎会不喜欢。

  他舔舔碗沿,意犹未尽地放下碗,身旁的恩公用手拭去他唇角的汤渍,熟稔得如同相识已久的朋友:“你要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不过总是吃鱼会生厌,你告诉我你爱吃什么?我变着花样做!”

  曾几时有人会这样认真又慎重地问他爱什么不爱什么,都是赐给他,他就必须得感恩戴德地俯身收下。

  祁玥听到自己冰冷的心里有东西正在化开,暖意流淌。

  等他的伤养得差不多了,陆七七便把虎印拿出来还给他。

  其实祁玥早就搜过竹屋,知虎印放在何处,所以这些日子来,他闭口不提虎印的事,心里呢,还是忍不住想试探下恩公救他的目的。

  其实陆七七也没有刻意去藏,竹屋内本就是一目了然的格局,何必再多此一举。

  “你失踪多日,想必家人肯定会着急,还是不要耽搁早些回去吧!”他多希望听到祁玥说不想回去。

  可惜男孩却点了点头,正当陆七七沮丧时,听到男孩又道:“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陆七七眉眼顷刻含笑道:“你想来便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这话说得更像是一番告白,惹得祁玥也舒展了皱眉,将脸上原本的忧郁一扫而空。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陆七七躲在树后,看着祁玥跑向悬着厉啸山庄匾额的府邸,直到他的身影掩进门内,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青蛟听说他随意地把天狼战戟留在了密林之中,气得头上的犄角都快要掉了,硬逼着他召战戟过来。

  还好陆七七机智地说自己因方野自刎,这次出来后魂识有损,暂时无法与战戟建立联系,还不如徒步去寻。

结果他也真这么做了,可是到了那片密林后却傻了眼,尸体残骸、冰焰、天狼战戟统统不见踪影,独留一棵树上有个贯穿而过的空洞。

  青蛟从他的袖笼里探出头来,忧心地问道:“青灵,会是谁拿走了战戟?”

  陆七七摊摊手道:“不知道呀,不过我猜对方应该很快就会找来的吧!”

  毕竟天狼战戟是这么有标志性的法器,基本上见到都能猜到吧。

  果然某晚,竹屋里潜进一位不速之客,此时陆七七还在梦魇中同女魔做着殊死较量,才要把对方解决时胸口被压上了一条腿,差点让他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撑开眼缝,映入眼帘的却是小祁玥清秀的面孔,冰蓝双瞳灼灼生辉:“你是方野对不对?”

  “咳咳,你快起来,我,我透不过气了!”陆七七的脸都快憋成猪肝色。

  祁玥赶紧起身,跪在他身边,脸上写满抱歉道:“对不起。”

  “没事,咳咳!”陆七七坐起身顺顺气,抬眸道:“你都知道了?”

  “嗯。”

  祁玥懊恼着自己那晚相遇时,只顾着害怕与忿恨的情绪滋意生长,没有认出他来。

  直到父亲出关他去控诉二房所做所为时,却被二房反将一局,将那天狼战戟扔到了父亲的面前,说他与方野勾结合谋杀了自己派去暗中保护他的人。

  白虎仙君祁石将那柄战戟拾起,眸眼里深邃莫不可测,只是淡然地劝了两边:“应该是场误会。”

  一挥手便差遣下人将那哭闹的二房直接拖回自己的房中,然后负着手在厅内踱来踱去,祁玥从未见到过父亲如此严肃,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噤了声。

  “以后不许见他!”祁石命令道。

  “为什么?”

  明明江湖早有传言,方野为救他费尽了心力,为何父亲却如此讨厌他?其实不是讨厌方野,而是讨厌他这个私生子,觉得给家族丢脸了是吧?祁玥紧抿唇瓣默不作声。

  见他一脸倔强,祁石叹息劝道:“白虎后裔都是天煞孤星的命,还是不要与人亲近,以免伤了人家。”

  “是。”祁玥嘴上应允,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

  他漏夜翻墙出门赶到竹屋,方野对于他来说不只是恩公,还是这世上唯一将他的生命看得比自己更加重要的至亲。

祁玥不止一次在坊间茶楼听到评弹说书,那些先生们将武圣方野刻画为一位虹髯英杰,讲述他如何为了救满城的百姓,断然拒绝敌国君主抛枝纳贤而自刎于阵前,又如何与好友们结伴在人间斩妖除魔,最后如何割自己的心头血只为救故友之子的故事,乃是重情重义之辈。

  在过去的岁月里,小祁玥心里总有个期盼,盼那个视他为己出的男人,能再次出现将他带走,不要独留他一人在这厉啸山庄里受尽冷眼相待。

  一年又一年,那人迟迟未来,这份期盼也就淡落下来,如今方野终于回到他的生命里,他欣喜若狂,现在谁也拦不住他。

  祁玥很想去抱陆七七,但是他已经养成了踌躇再三的个性,脸上急着心里头憋着。

  陆七七看他云鬓边的涔涔细汗,知他这一路跑来都未停歇过,拿起袖子帮他擦拭,眼里尽是柔情:“玥儿,我好想你。”

  他的话让小祁玥眼里噙上泪花,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伪装全部崩塌,硬生生地撞入他的怀里。

  陆七七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心疼得要命:“玥儿乖,不哭哦。”

  直到哭够了,祁玥才坐起身胡乱的用袖子擦拭自己的脸,仰起头来对他道:“你这么多年都不管我,我很生气,现在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陆七七“噗哧”一下没忍住笑弯了眼睛,果然还是个孩子,无处撒娇时就只能懂事听话,一旦找到了可以任性的地方便会本性全露。

  见男孩瞪着自己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他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咳了一声道:“是我不好让玥儿受苦了,说吧,不管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的。”

  “做我师父,教我本事!”

  “好,没问题。”陆七七正好打个嗬欠没有听清。

  祁玥得了他的许诺,开心地蹦下床双手抱拳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说完便跪到地上,对着还在床榻上的陆七七便磕起了头。

  “哈?”陆七七被他怔住,终于思悟过来,敢情祁玥就是这样拜了方野为师啊!

  天那!

  不要啊!

  我不要和神君成为师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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