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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看剑【八】

微光探

8.0【离園】

#兄弟,借个火

“我滴个乖乖啊,怎么这么老些人。我总觉得澹台丘像是要阴我一样,一定要让这么多人同时和我们一起进入离園吗?”我暗自抹了把汗,手心里攥着另外两把离園的钥匙,望着面前的人山人海叹了口气。

“放宽心吧主,待会儿的禁制会将灵修过低过来凑热闹的人全都拦在外面,登时人会少一半的。”水玲珑牵着我的左手,南宫宴牵着我的右手,我在两个两米左右的人中间成了个凹陷,旁人看了只看见他们的人头,而忽略了被夹在中间的我。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待会儿离園里没有灵修低的,那不全是高手了吗,嗯,危险系数增加百分之二十。”我点点头,心里暗自想着幸亏带的武器足够多。

“离園是个公平的地方,无论灵修强成什么样,在里面都会被强制压成某个境界,所以都差不多,主要还是考虑体术问题。”他继续道。

“等等,阿宴。你待会儿大门开的时候封着灵修以度过关卡和应对压制灵修的问题,进去再把符文解开,不就是里面最厉害的了。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bug呢。”我向前走着,他轻笑一声点头

“有点长进。”

宫商角徵羽是偶人,无法同我们一起进入离園,也就是说,从进入离園开始,我们三个便只能互相照料,以免发生不测。现在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三位这边请。”一小厮压低身子凑了过来,领着我们走出了人群。人群之中有熟悉的气息一闪而过,我回过头看过去,人群攒动,什么也没。

我们从侧门进入了内殿,殿里都是些远近闻名的能人异士。就光数数我能看出是谁的就有雾妖海曼,竹藤青徽,青丘一脉的银初,青鸟横段。看不出是谁但是能感觉到功法深厚的有十二个,剩下五个看不出修为但定不凡。

除却澹台丘和那小厮,算上我们,整个殿内也就只有二十四人。倘若这个时候布出个什么天罗地网阵,似乎是能够一网打尽。倘若杀不死活捉了,也能换上不少钱财。

“南宫太师,久仰。在下竹藤青徽,能在此地见到太师大人实是三生有幸。”那竹藤青徽着一席鹅黄和青绿相间的衣服,远远看着很像是韭菜鸡蛋。好在有身形气度和脸撑着,要不然真真会让人半夜犯饿。

竹藤家总共就两个孩子,都被竹藤砦捧上了天。老大竹藤青阳外出游历时故意显露钱财,自身修为并不扎实,被海贼顶上之后撞翻了他的船。竹藤青阳也就那么淹死在了海里。倘若他不吃那么多长得那么胖,或许也就还有生还的机会。

也就是说,在那之后,竹藤家就只剩下竹藤青徽这么一根独苗。竹藤青徽从小爱好读书,和好吃懒做的哥哥差别很大。小时候过生日,他哥哥向竹藤砦要了一艘装满粮食的商船,竹藤砦高兴坏了,以为竹藤青阳以后要行商或者行善。谁能想到竹藤青阳只是为了能多吃两碗饭呢。

竹藤青徽向竹藤砦要了竹藤砦书房里的典籍,竹藤砦全部给了他。竹藤青阳的生母并不是竹藤青徽的生母,或者说是……竹藤青阳的生母找了竹藤砦当接盘……这事我还是听赫连说的

竹藤青阳生母因为位分问题一直不喜欢竹藤青徽,看见竹藤青徽讨要了一箱子落灰的旧书就嗤之以鼻的道:“瞧瞧你那穷酸样,那么爱看书也就只能当一辈子穷书生。”

竹藤青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很快就得到了当时竹藤家所在之地王的加赏,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封位与牌匾。他一直苦心钻研长生之术,与十九岁上山求教与绿竹妖。

找个妖教他修习人族功法,这让人连连叹气,更有人断定他以后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实际上绿竹妖因为草本植物成精不好修炼,另辟蹊径修习人族功法成功才如此出名。事实证明竹藤青徽的选择是正确的,他没有走错路。

就是衣品不太好。

“的确运气不错。”我道。“既然相见一场,帮你一把又如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低头看我的时候猛的抓住他的脖颈给了他一记膝顶。在他准备反驳之际抓住他后脑的头发把他摁倒在地上,抽出刀,将他肩膀上趴着的怨灵给消解了。

这种怨灵他本身是看不见的,虽然影响不太大,但长期下去会得颈椎病。 这孩子那么爱看书,得了颈椎病可还得了?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天才埋没。

“谢谢…你啊,但是没必要连我一起打吧…”他趴在地上低声说着,我从他后背上下来拍了拍腿脚的灰,将刀放了回去才应他。

“这妖怪机灵得很,倘若要是让他知道我要杀她,他定然要钻进你骨头里的,那时候可就难办了。我假装要打你,她看热闹就会放松警惕性,就好办很多。”我站到了南宫宴身边,正眼看着爬起来的竹藤青徽道。

“你远房堂姐竹藤翎璇有恩与我,照料你一二是应该的。那作为前辈我劝告你,不要进去。”我的眸光冷了下来,看他不服气的表情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南宫宴捂住了嘴。

“不要多管闲事。”南宫宴低头对我说道。

我沉默着不说了,扭过头去看雾妖海曼。上次万象海还要多亏她的指路,要不然我可能真的要被那鲛人捉去当接生婆了。

“海曼!”我便她挥了挥手。她看了过来,海蓝色的长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子。墨白色的发给她填了点儿神秘调,她朝我点了点头,两根手指贴在唇上给我做飞吻,我不禁感叹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过来啊”我说着,拉着南宫宴往她那边去了。

“不了不了,你身边那位阴阳师太克我,我有些怕了。”她摆了摆手退了两步拒绝了我的靠近,我挑眉,松开了南宫宴的手飞快的跑到她身边。

“好久不见,你灵修精尽不少嘛。幻境阵法学会了吗,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我已经是高阶阵法师了。”我拉着她叙旧,暗中观察着其他人的脸色。那五个看不出深浅的人分别站在四个角和靠近澹台丘的位置,颇有种统管大局之势。

“你怎么会认识灵修那般高的阴阳师啊,我光是看着就浑身发颤了。还有刚才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红衣白发的小哥也不像是普通人,生的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海曼拉着我说悄悄话,她不知道南宫宴是听得见的,他看向我,没说什么。

“海曼,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阴阳师啊……”我惺惺的甩甩手嘟囔两声。

“当然没有,你当初在万象海点燃燃冰差点儿把极岛炸了的事儿我到现在还记得呢。”她说着,顺势捞了我的肩膀,压低身子和我贴耳朵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嗔道

“开玩笑的。你也是来找剑池的?”她问我

我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那些就算全都是破铜烂铁,压一压也至少能卖些钱财的。

“海曼,如你所见,外面那些人也是来找剑池的。而且其中有一部分人是来杀我的,我不想你牵涉其中。待会儿你自己走,以免被盯上。”我暗戳戳的在她身上下了镜转术法,就算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想杀我的人也不会达到目的。

“我知道的,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是吗。总之好好活着,我们得一起出去。”海曼是个聪慧的女子,我向来如此认为。她作为雾妖在凶险万分的万象海生活那么多年,没有点真本事我是不信的。

“主,我们作为先行宾可以进去了。刚才澹台丘说要你去开门。”水玲珑找了过来,红衣似火,一双红瞳里满是笑意。不知何时手中的折扇已经换了个颜色,白色的大字“逢凶化吉”

“那我先走了,回见。”我和海曼分开。人群之中被隔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能够容许我们三个顺利的通过。澹台丘站在最高的台子上俯身看我,那表情就像是再说“你肯定回不来”一样。

我将刀抱在怀里,撞开表情不明的守卫,按下了离園大门的开关。沉重的机械声轰隆隆的响起,机关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高大青铜门震动下来的灰尘,许许多多掩藏在过去的秘密也即将重见天日。

离園的大门上次开启,是两千年前

离園的主人上次现世,是两千五百年前

他把充满未知的,神秘的离園交给了金沙城最开始的城主,他最信任的一个人族修士,澹台玉犬。澹台玉犬于他消失后的五百年第一次打开离園,再也没有回来。

大门背后是八面镜子并在一起,镜子之上悬挂着一个太极盘。南宫宴捉住我的右手,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先审从内心,再审从外容。离園的主人想法不错,是个可以值得交流的人。”他说道,带着我和水玲珑从其中一面镜子穿了过去。

不止澹台丘,就连青丘银初和青鸟横断都怔了怔。这上来便是一道大考验,这是五行八卦,上行生门下行死门,稍有不慎便遁入万丈深渊再不能回。

“诸位,可以进入离園了。澹台丘在此之前已经告知过各位,进去以后,生死不论哦。”澹台丘摊手让步,他对于离園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在一边看着鱼跃般涌入的人轻笑着。

他拍了拍其中一位青绿色长袍少年人的肩膀,笑的十分诡异。

“全看你了。”

“钱到位,一切好说”

“没问题”

这一切被角落里两个奇奇怪怪的黑袍人看在眼里。

其中一人挑了挑眉,压着另一人的肩膀笑道

“大叔,我们也进去吧。”

“臭小子毛手毛脚的,待会进去可得跟紧老爷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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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镜门出来,宽阔的碧野落在我的眼中。一望无际的莹莹绿草,大风浮动如同碧绿的海浪,柔软的像是用过飘柔的头发一般。在橙红色的阳之下散发着淡淡的光,一股旷野的气息扑面而来。

“离園小世界里也有太阳?”我蹲下,那碧绿色的草到达我肩膀左右。我不得不暗自赞叹这草是用来藏尸的不二草地,要是以前在辇洛岛也有这么大的草地用来藏尸,我也不至于用四百斤炸药把岛炸沉了。

“只要足够强大,没什么是做不到的。这是日不落草原,本属于妖域红海,三千年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整个挖走。世上唯一一个拥有独立太阳的地方凭空消失,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南宫宴道

“好厉害。”我满脑子感叹之词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的确。”南宫宴肯定道。

镜门传送的地点是随机的,我们被传送到了日不落草原,当然也有人被传送到了兽潮窝里,更是有人的传送地点在水池中央,尖锐的崖石上。

我们还算幸运。

“走哪边?”南宫宴盯着罗盘,我便起身问他。有风动,有敌袭,看来幸运的不止我们一帮人。

距我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两个矮小的身影,他们互相搀扶着,像是受了很重的伤。倘若我看不出来他们的灵修深浅,我当真会认为他们已经没什么战斗力了。

“能避则避,离園危机四伏,还是保存实力小心为上。”水玲珑拉住我的右手手腕,压低身子提醒我道。

“主,你在这里能用几次瞬移术法。”水玲珑问我,这个问题让我一时间竟然反应不太过得来。他怎么知道瞬移术法的事情的,而且,他怎么知道有限制。

“按照现在的空间跃度来算,五次没问题。之间间隔不能低于一炷香。”我将一只淡蓝色的铃铛缠在了水玲珑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抓着南宫宴的袖袍,准备开始第一次瞬移术法。

这术法是前两天刚刚学会的,掌握还不太熟练。用作逃生最为合适不过。

“走了。”我猛的抬脚,冲撞进已经布置好的阵法之中。是的,这种瞬移术法需要配合传送法阵。我拉着水玲珑和南宫宴冲进法阵,顷刻之间,便抵达了至少两公里开外的一个地方。

日不落草原的边陲,这里有一只巨大的湖泊,湖泊之下漆黑不见底,像是一只张着嘴的巨兽,随时随地能够窜起来将人吞噬。

“刚才那两个人,至少是上三阶,还好跑得快。”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望了望天,不远处的天空有几只盘旋的秃鹫,他们所盘旋的地方,定然是有尸体陈横的。

“其实不用跑的,他们不构成威胁。”南宫宴终于是放下了手里的罗盘,伸手将我拉了起来。

“何出此言。”我问

“因为他们无心宝藏,只想苟活。来到离園的人都是深藏不漏的”南宫宴道

“你咋不早说。”我吐槽道

他沉默片刻“想看看你的瞬移术法进步的如何了,以此可见,还算不错。”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崖石。那上面伫立着一紫衣女子,眉眼含情的看了过来。

“你老相识?”我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等待着南宫宴否认的声音。他只是沉吟片刻“姑且算”

“你旧识不少,知交遍天下啊。怎么不多生几个孩子,好让自己行的更久。”我冷哼一声,索性往他身上靠了靠。我的话中尽数都是些吐槽,他活的久,认识的人多,每年新年的时候揽微风的门槛似乎都要被踏破了一般。多数还都是些能人异士,看得我艳羡的很。

“魁泠见过主人,能在此地与主人再度重逢,是魁泠的荣幸。”那紫衣少女裸足踏入草丛之中,衣袂飘飘。墨绿色的发与碧草承接,腰间攀附着一条细长的金色绳索。紫罗兰一般的瞳给她填了几分神秘。我不得不暗自赞叹南宫宴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曾经我一度认为他是什么男女娲来着。

“蒋泩也来了?”南宫宴似乎并不是很想靠魁泠太近,拉着我往后退了两步。

“啊泩……啊泩快不行了。听闻离園里除却剑池之外还要万丹阁,魁泠便来碰碰运气。在这里遇见主人,魁泠的心放下大半了。”她停在原地,作势抹泪。那美人落泪的样子可真是我见犹怜。

“主人身边这位是魁泠没见过的,主和这位姑娘亲昵,不怕蕴杳生气吗。主,魁泠见证过您和蕴杳的山盟海誓…”魁泠说着,一双眼睛盯着我,看得我有几分心里发毛。

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心里暗自想着。松开南宫宴的手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随手捏了个阵法拍在地上,将我们一行人的气息短暂的隐匿起来。

“啊,你们继续。”我同水玲珑一起坐在地上,做旁观者状。南宫宴轻叹了口气抓着我的衣领把我提到他身前,半捞着我。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在我面前,不许诋毁她。”他垂眸看我,眼神里充斥着翻滚的暖。或许是我的时间过得太快,我似乎没怎么留意过他对我的感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额…你叫魁泠?是他做的偶人?那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心甘情愿听从他的指令。看你的周身气度,应该是羽族的,本该长寿。”我扯开话题,不自然的往南宫宴身上靠了靠。他在我身边让我足够放心,但我绝非离了他不能行。

“姑娘好眼力,在下魁泠,原羽族分支魁氏一族的族长。百妖猎的时候被同族残害,一缕游魂无法离开忘尘岛。蒋泩,我的爱人,他乘着一艘巨轮途径忘尘岛发现我,将我带回长安,找到主人。”她说着,蓦然声泪俱下,我伸手想要安慰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爱上蒋泩,我原以为了蒋泩付出任何代价。主人为我重塑了肉身,让我能够有机会陪伴在蒋泩身边,魁泠不胜感激…”她哭着,我歪了歪脑袋。总感觉她身上哪里不太对劲儿,就像是多了个人的气息一般。

“所以,你是想让他给你的执念治治病?”我说着,翻开了一本册子。这是来之前默林拖叶子苏给我带来的法器,幻影天书。它的其中一项功效就是,短暂的预测没有见过的人的未来。

我一直觉得这个功能很鸡肋。

“是,为了蒋泩…主人,魁泠求您…”她跪下,不肯抬头。我一下子跳开,她这般大岁数的人给我下跪我很怕折寿的。

“我把她杀了。”我眨了眨眼睛,静静地盯着幻影天书告诉我的答案。蒋泩早起了,就连魁泠的魂魄也早已经烟消云散了。这幅偶身里住的,是蒋泩的魂魄。

“不傻。”南宫宴扬了扬眉,温润的嘴角微微勾起,拉着我往后退了两步。

“兄弟,借个火。”我朝着水玲珑走过去,向他伸出了手。他愣了愣,两根手指并在一起猛的交叉,一簇火焰便窜了出来。我在手里抹了些酒油,将火焰带到自己手里。回过头去的时候“魁泠”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了

“骗人的真心很好玩吗,我劝诫你,下辈子躲着我走。”我将火拍在他的胸口,他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燃烧着。一股子尸臭让我有些作呕,伏在草地上干呕了好一会儿。

“主,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水玲珑递来水壶和丝帕问我。

“我诈他一下他就上钩了,还能怪我?羽族早就在第一次妖魔战斗中死了个精光了。而魁泠,是鲛人。他说谎说得半分草稿都没有,破绽百出可笑极了。”我摆手,塞了块绿豆糕在他嘴里,把水壶递了回去。

“欸,阿宴,你一定一眼就看出来了吧,还能跟他掰扯半天?你不是不喜欢跟人废话吗。”我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干净,吞了半口姜茶含糊的说道。

他定定的看了我几秒后摊手“再怎么说当初也收了不少钱的,总要客套两句。吃好了就走吧,我们距离那个地方还挺近的。”

“那魁泠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头也没抬,远远的望着那淡紫色的,被烧焦的衣角发愣。

“魁泠本生南海,是天地福禄的鲛人。后蒋泩行船经过南海,将魁泠带走。魁泠自幼读了许多情爱的话本,对人妖之间的殊途爱恋本就向往,便也一心一意的跟着蒋泩走了。”南宫宴呷了口茶,墨瞳流转,语气中多了些无可奈何。他没办法劝诫魁泠回头。

“然后魁泠被蒋泩利用之后杀了,是吗。”一口绿豆糕噎在我的喉咙不上不下,我锤了捶胸口顺了下去,回过神来已经满脸通红了。

他没说话,我权当他是默认了。

“幸好,幸好我拥有理智,幸好我会及时止损。你看看啊,这一路上多少为情所困的男女,全都没一个好下场。我再傻,也不会傻到为一个人丧失自己身上所有宝贝的东西,太不值了。”我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蓦地想起南宫宴以前说的“愿意为我付出所有”这样的话,才觉得刚才脱口而出的有所不妥。还是要设身处地的想想才最为妥当。

“额…还是要看实际情况。”我撤下阵法,站起身来。不远处的草丛熙熙攘攘的浮动,伴随着低沉的呻吟。站在大石块上往远了看看,黑压压的一群黑犀牛正在缓慢的向我们移动。

“是兽潮,默林说过,遇见兽潮赶紧跑。毕竟这种东西杀也杀不尽,最后只能是自己力竭被狂暴的兽吃掉。”我摆了摆手,接过罗盘按着上面的指示走着。沿着河边一路向北,有一洞穴,洞穴口有许许多多动物的尸骨。

“只有傻子才会为了躲避兽潮进去吧,这里面一看就是什么大型异兽。”我站在洞穴前大致估量了一下洞穴入口的大小,足足有七米高。

“龙”水玲珑一路缄默,终于是主动开了口“主,是龙”

龙,什么龙

“主,你没感觉到吗,龙脉。”

“龙脉,那确实。”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寒霜巨龙,已经死了。就算死了,也还是能够镇压兽潮。吐出的寒息,保证了那些尸骨的新鲜。进去是安全的,要进去吗。”水玲珑道

我想起朱砂和鸱吻,他们两个也是龙,遇见同族的话会不会新星相昔。毕竟于现在世界而言,龙,凤,凰,朱雀,白虎,玄武,青藤的出现即为祥瑞。就是因为生为祥瑞,因为足够强大,才会被有野心之人猎杀。到现在,已经十分罕见了。

“不必了,他们走了。”南宫宴拉着我回头,我望见草丛中伫立的少年。

北门映柳,我们堪堪也只见过一面,但让我印象深刻。

黑袍,长发高高束起,面下带了一漆黑的兽魂面具。斗篷的边缘似乎是被火烧的痕迹,长长的战戟给人无声的宣告。他是魔域中的少年魔将,天生骄傲,生来内敛。

他的发上有几根绿草,看上去有些滑稽却不失风度。他走向我,而后微微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他点头的含义是为何,亦或者说是对谁点的头。

“借过。”他道

我侧身,他从我身侧走过。他身上的黑袍遮掩住了血迹,他刚才一人,将兽潮的行进方向改变了。穿黑色是为了遮掩血迹,他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内敛。

他在大石块上坐下,自顾自的开始拾柴,十分熟稔的生火,然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了几个土豆扔进了火堆。这里是日不落草原,但仍旧会有夜幕降临。

这是我们到达离園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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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不介意搭个伙吧。”我搓搓手,拿了一壶天仙醉惺惺的凑了过去。这也是南宫宴授意的,他说,北门映柳没有恶意。

北门映柳沉默着,也没反对。默默地抬手接过了我的酒壶,扬了扬手示意我们坐下。从空间里取出绒毯铺在柔软的草坪上坐下,心里嗷嗷叫着为什么昼夜温差如此之大。

也不知道海曼和竹藤青徽如何了,还活着没。

“阿宴,来一杯?”我掏出一只磨砂质感的陶瓷杯,是我经常带出门的那一套杯具,十分抗摔。

他淡淡的摇了摇头,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头

“总要有人保持清醒。”

他是在抗议我白天说的话吗。

“水水呢?”我为了缓解尴尬,四下环顾一周,水玲珑和北门映柳不知何时一并消失了。火堆劈啪作响,给静谧的夜填上了几分人间的暖意。

离園里的星星很亮,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实的星星。或许那是离園主人强行摘下来的,亦或者是现世星星的投影。自古以来星星都满受人们情感的寄托,在夜空熠熠生辉,表达某些人对某些人的思念。很重,很沉重。

“主,我逮了条红蛇。”水玲珑出现在我身后,手上捏着一条赤蟒的头,那条巨蟒的身子还缠在他的胳膊上,碧绿色的瞳看得我心惊胆颤。

我平生最怕全是腿和没有腿的

“太草了。”我一头扎进南宫宴怀里输气,他做安慰状拍了拍我的后背。

“水水你刚来不知道,我告诉你,我可怕全是腿和没有腿的了。你快些把蛇拿走好吧,我怕的要死。”我低声说着,因为埋在衣物里说话的声音有些沉闷。

“好。”

血腥味突袭了我的嗅觉

天亮了,北门映柳一夜未眠。昨天橙金色的太阳变得愈发白,像是被咬了半口的雪白的梨子。

草丛中浮动的人影告诉我我们即将迎来我们的第一波正式敌人。是的,只要来到离園,以剑池为目的,就全都是我的敌人。

那是一对寻常的夫妇,男的背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有两个坚韧的竹篓。衣着朴素,就是寻常人家的布衣,甚至还有些破旧,打上了两个颜色鲜艳的补丁。束发,面额上有些油腻,一双眼睛里尽是历尽风霜雪的沉稳。

妇人则是背着一口大锅,漆黑的锅底宣誓着他陪同妇人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手里拿着一只长长的铁锅铲,被洗刷的十分干净,另一只手里则是一把菜刀,闪着凛冽的寒光。藕粉色的中衫上绣了两只麻雀,麻雀立在红梅上,栩栩如生。

他们是阮氏夫妇

魔域之中极负盛名的杀手

我吞了吞口水,盘算着四个人的话需要多少灵修为基础进行传送。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只见他放下了扁担,从竹篓之中拿出了一块磨刀石递给妇人,然后缓慢的站起身,向我们看了过来。

他是阮小明,同他夫人阮小清是青梅竹马。他们二人的情路没有多么坎坷,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他们共同修炼,共同进步,共同享誉盛名。一提到阮氏夫妇就让人闻风丧胆。

他们是阮氏夫妇,魔域之中曾经的上三将。后来退役隐姓埋名做起了杀手任务,失败率为零。

他们太有生活气息了,就像是一对寻常夫妇。看上去寻常。可是仔细看去又似乎哪里不太正常。

“北门映柳,你快过来,我带你走。”我已经开启阵法了,莹莹绿光在脚底下盘旋。我向着北门映柳喊了一声,他回过头来看我,定了两秒。

他似乎不太明白我这么做的意义,更或者说,他无法理解我为什么对他这么做。

这是我的第二次传送术法

还有三次保命机会

刚才阮氏夫妇滔天的杀意带来的威压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这次逃的够远的。

“应该…应该没有那么快就被追上吧。”我扶着南宫宴喘着粗气,微闭着眼睛。一支箭矢擦着我的耳朵过去,我猛的抬头,水玲珑将我护在了身后。

阮氏夫妇

他们只在我们后脚就跟来了

“我们……只…要她。你们,不反抗,可以走。”阮小明说着,他有些许结巴,这让他从小就成为村里的笑柄。唯一一个不找其他的,也就只有阮小清了。

“好好好好好。”我举起双手,从他们三人身后走出,边走边点头。

“那边湖水底下是空的,或许剑池就在下面,你们先走,我骗骗他们。”我贴着南宫宴的耳朵道了这么一句,一头撞在了北门映柳坚硬过头的黑甲上。

“你,离开。我,应战二位前辈。魔域之中私斗的规矩,前辈们莫要忘却。”北门映柳将我拦住,这是我意料不到的。他宽阔的身影将我完完全全遮挡住,显得我那般弱小。

“北门映柳,我压根不认识你。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让开。”我固执的从他身侧走过,已经准备好了天地一锁阵,就算再如何我也依旧能够逃出生天。为的就是能多困住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们的目标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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