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往矣

望不到尽头的天街只有她一人，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因遇大丧，无事便很少有人出门行走故寂寥无声。

朱旧本来就与岚岫身形相似，又同出九尾狐一族，一般人就算以仙法所探也找不出什么错漏，屋外更深露重更另掩了一层。

外头的守卫知道岚岫是上古青丘九尾狐遗族，在神族内身份尤为尊贵，又是如此唯二上神之应渊帝君的徒儿，自是不敢为难拦阻，甚至表示愿意一路相送。

朱旧只是摇头，抱紧了怀中鼓鼓囊囊的包袱就匆匆离去。

去天医馆的路早已走得无比熟稔，闭着眼睛都能寻到门，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无措。

晚风飒飒吹起包袱的一角，进而显露出包裹着的一点出得极好的油光水滑的风毛。

手忙脚乱地将风毛揉进绸子里，她的心跳得那么快，那么急，迫不及待想见他，却又觉得无所适从。

回忆与念旧是滚涌不止的浪潮，以身抵命般地撞上岸边的礁石一次次激出绝唱般的巨响，但这声音不会有人听见。

一辈子都不会有。

朱旧推门见九禇正收拾着院前晾晒的黄芪与苎麻根，同往日里的一般淡漠而孤寂的神色，并无什么不同。

若真要挑剔，那便是略显苍白倦怠的容色，大概是因为流水似的伤兵送来，应接不暇疲累所致。

还有便是……伴在主人身后的白特神兽后站着的竟是在仙魔大战中长久时日没有音讯的时昼。

时昼静默站在白特神兽身边，古井无波的脸上有一丝丝的碎裂透出那一星光亮，明明生得一双带着笑意的杏眸却是最不爱笑的。

像瞧不见底的夜忘川，漆黑、深邃。

朱旧长长叹息了一声，道。

朱旧“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可在那一片玄色迷茫中还有更深黝的阴影，压在眼底，抵住了她本该有的情绪。

她的一切喜怒哀乐。

良久，到底是九禇先开了口。

九禇“朱旧，我不想也不会为难你，回去罢，以后不要再来了。”

九禇元君冷冷挑破她来意的脉络，朱旧心里是害怕的。但，出乎意料的并不止于此。

朱旧垂着眼睑道。

朱旧“帝君回天以后，我们既见不到他，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

朱旧“衍虚天宫阖宫仙侍心急如焚，能否让我入内为帝君侍疾或奉茶一杯，哪怕只看一眼都好，总也能求个心安，往后必不再叨扰元君清净。”

九禇“你来晚了，应渊早辞别了帝尊，下界散心去了。”

朱旧怀中的包袱微微一斜，里头的东西几乎又要显露出来。

九禇元君这话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以她多日相处所了解的应渊君是断然不会在此时候下界云游，朱旧不觉惊道。

朱旧“这不可能，帝君是决然不会如此的！”

九褚微微蹙了眉，看向她道。

九禇“哦，朱旧你的意思，倒是比我这个做姑母的更了解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