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铃央央

漫漫长夜，就在这难以言状的焦灼与无可奈何中度过。

朱旧在天将明未亮，天边只露出一点浅显晨光的时分醒来。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慵倦地倚在榻边，看着天色从暗灰褪成萝兰紫，又逐渐明成云水一般清浅的颜色。

天亮了。

默默起身出了偏殿，陆景、轻昀正同满宫仙侍在院中的回廊檐上挂着风铎。

朱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万能龙套陆景:“天医馆不让我们去探伤，阖宫仙侍心里忧急，只能将这仙铃挂上寄托祝福。”

万能龙套陆景:“帝君与时昼若是听到衍虚天宫传来的铃声，便知我们的心意。”

龙膝扬扬，和铃央央。

仙铃声声交织在一起，脆生在风里，似是佛语，悦耳的一瞬似乎真能在这尘世的纷杂中寻得一丝超脱。

风来，掀起清脆的泠泠之声，如梵音入耳。风中之铎在纷繁浮躁的世间摇曳中，传递着别样的绝色一酌。

朱旧自然也想亲手为应渊挂上一个仙铃。只可惜轮到她时，这余下的最后一个仙铃内里的铎舌是残断的，大风刮过亦是扯不出半点动静，是个哑巴。

断了铎舌的仙铃，是为不吉，朱旧便只在回廊的尽头牵了灯琉璃盏。

她掌心合十，衷心祝祷。

朱旧“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先前，各宫仙君都已陆续回宫，可应渊君与时昼仍是杳无音信。因着北溟仙君是九重天出了名的和善好相与，他也在战场，一定知道应渊君的伤势，朱旧便想着去探知一二。

但朱旧见到的只是一身仙甲完好无缺却没了仙灵，整个人发着抖，揪着火德元帅，哆哆嗦嗦地说道。

北溟仙君“给我……给我一个解脱！杀了我吧！！”

奄奄一息的北溟仙君。

据说，仙君受了魔界的失魂剑，剑力入骨，神魂皆失，周身就像是有无数毒虫跳动般的痛苦，已是没了仙灵，也就在这一时半刻了。

朱旧看着他们，不说话。

随军天医早做了决断，就算是勉力开出了药方，也不过是让他的痛苦更加久而已。

北溟仙君只是在后方驾驭灵兽，指挥作战都是如此下场，遑论应渊君为开战主帅……她，她根本不敢细想！

朱旧“帝君……”

朱旧注意到，北溟仙君一脸的猩红颜色，眼睛却仍瞪得老大，似是要把九重天都瞧一遍，在场之人每个都看一眼。

鬼使神差地，朱旧一步步上前用衣袖擦着他脸上的血，北溟仙君瞪着眼看她，以最后那一丝灵力给她传音。

北溟仙君“他在等你。”

他们并不知道应渊君到底受了什么伤，何时归来，整个九重天也只有帝尊明白其中，说是应渊帝君的伤势关乎三界安宁，其他人无权知晓。

她低下眼睛。

朱旧“我知道。”

北溟仙君的神色苍白，咧着嘴角扯出来一点惨淡笑容仿佛是寂夜里幽幽盛开沾染了尘埃的月下美人。

刹那的美好，瞬间的永恒。

朱旧朝北溟仙君郑重跪下，两手交叠合贴额，行大礼。

朱旧“朱旧，送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