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虚惊一场

沉雾手心一片濡湿，她长呼一口气，看向面前的玄衣少年。

星野面无表情地俯视脚下正发出声声嚎叫的男子，冷声说了个“滚”字。

曲清容在前边听到动静，急急忙忙抛下颜明月赶回来，先是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和因为疼痛扭曲了面庞的男子，一张小脸煞白，她抓住沉雾肩膀焦急地上下打量她，“雾姐姐，你没事吧？没事吧？”

沉雾不着痕迹地将手心里的匕首收回宽袖内，朝曲清容摇摇头，“无事。”她下巴朝向地上那人，“这人自称是刺史府上的长公子，刚刚冒犯于我，你可认得此人？”

曲清容原本愤慨极了，闻言后倒是愣了愣，她纳闷道：“陶刺史府上的长公子？陶公子不是和阿兄还在丰禾书院吗？”

她低头看了眼正在随从搀扶下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的男子，凉凉道：“陶刺史府上的长公子可不长他这样，居心叵测顶用陶公子的名号，意欲何为？”

那扬州刺史家的长公子听到这话面如土色，他身旁的随从满脸惊慌，一边搀扶主子，一边色厉内荏地朝沉雾和星野道：“你们，你们竟然敢这样对我家公子，陶刺史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围零星无几的路人听到这话，畏惧官府威严，都有些悻悻，陆陆续续走开了。

旁边的曲清宜攥紧帕子，怯怯地看了那男子一眼，对沉雾和曲清容弱声说着：“这，此人终究是陶刺史府上的公子，沉雾妹妹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曲清容闻声就轻轻“嗤”了一下，沉雾面上沉静无波，淡淡扫视了一眼曲清宜，不应她，清声对那随从道：“你家公子和陶刺史是何关系？如若真是陶刺史府上的公子，我们现在就去陶刺史府上——”她扫了一眼那男子手臂上的剑伤，“和陶刺史好好说明一下今日情况。”

那男子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沉雾、曲清容几人，虚张声势道：“我可是陶刺史的外甥，你们胆敢这样对我？给我等着！来日给你们点好颜色瞧瞧！”说完，就踉跄着快步离去。

他的随从愣怔须臾，曲清容见他想离去，冷声说：“回去如若陶刺史问起，你就报江宁曲氏和明河山庄的名号给他。”

那随从闻言欲哭无泪，这下倒是不敢造次，语无伦次着，“是，是，是，小的听到了，小的这就走。”说完就跑远追上他那表公子去了，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真是，陶刺史虽出身寒门，但府里的人皆知礼，陶公子亦是位温润君子，府上怎会有这种表公子？”曲清容纳罕道，她又拉过沉雾的手臂端详了她一番，见她无碍才松了口气。

曲清宜在一旁也作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笑道：“幸好沉雾妹妹无事。”

曲清宜斜眼睨她一眼没说什么，这是在外头，她不好摆出不喜欢她的样子，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折损的会是曲家和小林氏的面子。

沉雾亦是无声，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才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声：“清宜姐姐受惊了。”

那头林氏和小林氏听到流霜的禀报，皆神色急虑地赶了过来，看见这三个姑娘无事，小林氏顺了顺心口，虚惊一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氏脸色也是发白，她担忧地把沉雾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问题声音才逐渐恢复正常。

小林氏抚了抚沉雾后背，听了曲清容说的来龙去脉，温声道：“无事，明日让你阿爷差人去陶刺史府上看看，到底是他家表公子无礼在先，应当向沉雾赔礼的。”

沉雾点点头。

出了这桩意外，几人也没那个闲情逸致继续逛下去了，林氏和小林氏决定打道回府为沉雾压压惊，几人坐上来时的车驾往回去。

曲清容和沉雾还是坐在一辆车驾上。

沉雾面色已经恢复平静，好奇道：“那位颜姑娘怎的后来就不见她人了？”

曲清容苦笑，“颜姐姐是陪着她阿娘出来的，她阿娘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就离了几步远，和我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她阿娘叫回去了。”

“原是如此。”沉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曲清容想起来刚刚沉雾对曲清宜说话的语气，她低声询问：“我当时不在你身边，她做了什么了？”

沉雾斟酌半晌，这才把刚刚曲清宜突然出声对那刺史府上的表公子说的话说给曲清容听，因自己终究是外人，她放不下心，复道：“可能也是我太敏感了，你别放在心上，也先别往外说。”

出乎意料的是，她话音刚落，曲清容就反应激烈地攥手成拳，敲在腿上恨恨道：“我就知道她这人，不是你太敏感，她那句话着实有把火烧得更大的嫌疑。她平日背地里对我这样绵里藏针就罢了，连对你也这样，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曲清容恼火地贝齿咬住下唇，发过火之后只剩下对沉雾的愧疚和不好意思，她懊恼道：“雾姐姐，真是抱歉。我回去就找我阿娘，和她说——”

沉雾把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摇首，“不必如此，我同你阿娘相认相识一天不到，你这样直冲冲地和她说，倒是会伤了你和你阿娘的和气。”

见曲清容忿忿，沉雾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无事，这事我有办法。”